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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月娥喉咙里哽了一哽,朝她低声道:“前些日子我查到许清屏诬陷两位皇妃的巫蛊桐人是谁做的,你可要去找他”
湘君也沉了眉,查到了桐人是谁做的......许清屏走了还得有张清屏、刘清屏,虽说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但是到时候处置起来也很麻烦,倒不如等一等,思虑片刻,让王月娥留下那人住处,并嘱咐王月娥万万不可走漏风声。
王月娥也一一应下,又和湘君说了说肚子里皮猴子的事情,才乐乐呵呵出门。
湘君坐在桌前,捧着茶盏,将这事儿琢磨了几个来回,还是想着和周弘商量商量再办,遂又爬到床上歇息去了。
晚上,她爬起来喝了些补物汤,耗子洞灌圆满了,又爬上床去。
周弘拿了本书坐在床上看,湘君又把头放在他腿上,仰望着他:“妾身和您商议个事。”
周弘被她肉麻一下,手一抖,斜拉了眼角从书缝中看她,露出个嫌弃的神情:“什么事值得您和我商议了”
湘君:“王月娥找到了许清屏的巫蛊桐人在哪里做的。”
“找到了”周弘放下书,正眼盯着她:“是谁”
湘君从枕头下掏出个纸条儿递给周弘:“叫什么张黑手,常帮人做这些。”
周弘打开纸条看了一会儿,又淡淡将纸条合上:“你要商议的事呢”
湘君犹豫了一下:“我想等我生了孩子再把事情报上去。”
周弘捏着纸条,面上阴晴不定,沉凝几息,方才摸了摸她的脸颊:“也好,此刻阿娘也在气头上,反倒弄巧成拙。”
他应得也算是爽快,湘君心头大喜,支着脖子在他的下巴上亲了亲。
周弘不耐她勾搭,抱着她一阵又咬又亲,待她喘不过气才方开来,伸手摩挲她的唇瓣,她涨红了脸,翻了个身去背对着他。
年节前月,湘君和柳姨娘他们一道儿去菩萨殿拜佛,想给周弘求个平安符,奈何那日人山人海,她身子又重,走到半路就闹着歇息,找了家酒肆坐下歇息。
临着窗看外面凋败的风景,少不得见到车马行过。
一阵尘风荡漾,马蹄飞扬,铃铛作响,马车停在外面,有个清秀稚嫩的妇人跳下马车进酒肆里来装半壶热茶,不过片刻,马车里传出来一声声小孩子的哭闹声,妇人急急忙忙转回来,伸手进帘子里接出一岁大的小娃娃到一旁去撒尿。
湘君对这种本无意多看,忽又见得,一马飞驰而来,马上之人脊背挺立,维持着以往的高傲姿态,她一眼也认出是孟庭轩,不由得多看一眼。
孟庭轩捏着鞭子敲了一下车箱,朝里面说了句什么,又黑了脸,勒着马在原处踢踏,像是在护卫马车又像是遮掩什么。
不过片刻,年轻妇人朝孟庭轩笑了笑,抱着孩子进马车。
湘君惊讶,难不成这还是孟庭轩的私生子加小妾转念一想,这也不可能,因为她伸着脖子极力想看清车里到底还坐了谁。
马车飞驰起来,帘子被撩开了一下,露出一个美丽的面容,像是......孟四郎。
孟庭轩似乎有所察觉,转头来望,湘君脖子一缩,稍稍躲了躲,装模作样端着茶自己饮着。
孟庭轩看见窗内的她,又有些惊诧,眯了眯眼将她神情打量,看她一副傻乎乎喝茶的模样,也不多疑心,转马跟上马车。
湘君喝了半杯茶,柳姨娘又让她别喝了,成日里乱吃东西,对孩子不好
湘君也真的不再喝,只是又伸着爪子抓了腰间的香囊,解开嚼了两颗大枣,目光扫向外面的车马,暗自思索马车里的人到底什么关系...似乎很容易猜出来,可这样猜来,又觉得实在可笑可恨。
几人喝完茶,又再次乘上马车,到了慈恩寺。
慈恩寺乃是朝廷拨款建立,外面是梧桐成林,环绕着红墙青瓦,檐角上都修立了神兽镇守,里外三殿,方圆数里,豪华不在话下。
湘君不信鬼神一事,故而也没来拜过,这怀了孩子了,也没有孙姨娘一干人跟她折腾,她清闲得反而来拜佛。
柳姨娘和赵氏笑盈盈护着她进殿,又见内里更是金碧辉煌,几丈金身大佛置于殿中,慈悲又威严,壁上各路神佛图像飘飘入云,叫人震撼。
柳姨娘他们带她拜了佛,领了符有拉着她去中殿听讲经,只见前方头戴莲花冠,身着红锦,手拿金杖的白眉和尚口中滔滔不绝,讲的全是神佛的成佛之路,也就是那些神佛的个人修行路。
柳姨娘他们听得津津有味,湘君对于大师嘴里的这些也知晓一点儿,也并不感兴趣这个,托辞自己尿急,领着惜月和李妈妈溜了出来。
好在外面清风朗然,几人一出来只觉得神清气爽,湘君挑着人少的回廊一路看壁画而行。
廊下有个临摹的人,女人在一旁给研磨,小娃娃也装模作样跟着学。
湘君偷偷看了眼临摹之画,其纸上仙人衣带翩翩,众神慈眉善目,比之壁画是不差分毫,湘君忍不住赞叹了句:“好画!好画!”
那作画之人在画纸脚下落下二字:飞鸾。
湘君定睛一看,才知道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李飞鸾,心想装个蠢货,让他给画一幅画,抬口就说兄台画好,想求他一副墨宝。
李飞鸾将她上下打量,唤了声王妃。
湘君才知道人家早认出他了,只好干巴巴笑了几声。
.......
折腾一日,湘君一回到府中出奇得勤快,没有四仰八叉躺在床上,反而去找了周弘的腰带出来比划。
周弘一回来看见她玩腰带,就笑她:“怎么你还想捆不成”
湘君摸出锦囊,倒了一大包三角符纸出来:“看看,我给你求的,可以保你几辈子平安了。”
看着满桌子的三角符纸,把周弘着实吓了一跳:“你怎么求了这么多”
湘君笑嘻嘻捉起一个凑在他眼前:“你猜猜这些是谁画的”
周弘皱眉思索了一会儿:“你去慈恩寺遇上李飞鸾了”
湘君撇了撇嘴,一点儿神秘感也没有了,展开一张符纸,笑眯眯得意:“我遇上他了,才知道他还给偶尔给寺庙画符,就让他画了一堆,看看,全是保平安的,你说说要是早知道他在画这个,我干嘛还要跑到庙里去求......”
想来她又觉得好笑,到头来最受追捧的符纸是个俗人画的。
周弘说:“你今天就去骗了李飞鸾给你画了一包符”
湘君仰头脑袋想了一会儿,想起了孟庭轩的事,有些犹豫,一边给他把符纸缝进腰带里,一边低喃:“我看孟四郎和一个女人还有一个孩子......”说到这儿她又不说了,手里针稍微停了停,悄悄看周弘的脸色。
周弘皱了一下眉,并不意外,捏了桌上的符半晌,淡淡“嗯”了一声。
湘君一心一意缝着腰带,只是忽然觉得阳平有些可怜,恐怕阳平还不知道孟四郎的事情吧......又轻轻添了句:“坐在马车里,像是去城外的,孟庭轩跟着。”
周弘点了点头,又扯开话:“就这些”
湘君察觉周弘并不想提及这些事情,也不再多说此事,只是心头更加肯定了这件事情,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始接他的话,扯到今天逛寺庙听那些劳什子故事,差点儿打瞌睡的事情。
周弘也听得直笑她,她又踢了他几脚,两人笑闹一阵算是完事,她也就此打定主意不管阳平的事儿。
又是落雪,太学廊外红梅上霜雪满满。
周弘立在廊上看雪,眼光渺渺,又像是在出神。
孟庭轩出门来站在他身后,朝他拱了拱手,周弘余光扫了孟庭轩一眼:“孟四郎将人送走了”
“前几日送走了。”孟庭轩也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只是稍稍疑虑:“那日好像湘君也看见。”
湘君...周弘淡漠一笑:“她知道什么事该管,什么事不该管。”
二人沉默几息,周弘忽然说了句:“孟成约,且不论孟家和周家的恩怨,单说阳平,她从小被人捧在手心里那么...嫁到孟家也得被人捧在手心里!”
孟庭轩稍微一凝,周弘是在告诫他周弘还有本事能和他抗衡他也不傲气,点了点头应了“自该如此。”
周弘道:“孟成约,我盼着你的自该如此总是真话。”如果记得不错,上一次他让孟庭轩在阳平的事情上出不得岔子,孟庭轩也这样答,结果是时隔一年,还让湘君撞见了。
孟庭轩微微一笑,不做回答。
周弘又缓缓勾勒一个笑容:“忘了恭贺你成婚之喜。”
孟庭轩脸色一僵,对于周弘的“大度”并不觉得有多可贵,想起那个热烈的女人躺在这个人怀里,他就一阵怒意,硬挤出一个笑容:“多谢。”
周弘摆了摆手,一拂袖,抓着帕子捂着嘴咳嗽两声儿,转身入了阁内。
孟庭轩立在廊中眺望远方,冷冰冰的风让他的仙风道骨更加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