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有喜了 (第2/3页)
毒一无二提示您:看后求收藏(阿里小说网novels.allcdn.vip),接着再看更方便。
一些穿白大褂的医生和蓝色护工服的医护人员不停的和陈主任点头打招呼,或者顺便询问交代几句工作上的事情,有些病情轻微的病人在护工或者自己家里请來的陪护照顾下,在苍翠的雪松竹子旁边散步或者发呆。
南言俊和谢琪安沉默的跟着陈主任一直往疗养院的纵深处走去。
一幢乳白色独立楼房前,入眼的是“重症监护”几个字样。
南言俊的脸部表情几乎有些扭曲,他在想安静的母亲最后发病的样子。
那时候,虽然父母做了最严密的防范,但那些防范只是针对几个小女孩。
作为家里力气最大的唯一男孩,他还是被叫过去目睹了一次。
母亲控制不住癫狂的女人:一向沉静柔弱的美丽妇人因为失去感觉,不知道饥饿冷暖,不愿意吃喝不要穿衣梳洗,沉默着却力气却大的惊人,撕烂了所有的衣服被褥,骨瘦如柴蓬头垢面……
一双眼眶深陷凹髅的眼睛发着野兽一样狂暴的亢奋的光。
也正是因为那次的亲眼目睹,才让他觉得自己再也无法逾越那种可怕的心理障碍了。
他一直记得安静的发病,就是突然惯碎了房间里所有的东西,撕烂自己全部的衣物……
现在,他才明白,他是一直想逃避的,他实在是不想亲眼目睹安静像她母亲那样的最后时刻。
可是,就像当初,他作为家里唯一的有气力的男孩,不得不被父母叫去帮忙。
现在,他作为必须对安静最终的了结负责的责任人,他必须的來面对,來目睹。
可能所有的人都觉得,既然他是男人,就应该拥有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
事实上,他的脆弱除了谢琪安,谁都不知道。
而谢琪安也是刚刚才发现这个男人那份不堪一击的脆弱。
谢琪安在心里设想过千百种安静现在的模样,唯一沒有想的到的是:随着陈主任亲自推开一间病房的门,入眼的竟是,一张单人病床上,一个骨瘦如柴形容枯槁的,根本就看不出年纪的女人无声无息的躺在那里。
“安小姐很久不知道进食了,现在全靠点滴维持生命,我们也有征求过南女士的意见,是放弃治疗还是继续维持,南女士不忍心抛弃,安小姐的妹妹也极力要求维持自己姐姐的生命,所以我们就设了专门的治疗病房。”
陈主任依旧神情冷漠,就像在陈述一件司空见惯的例行公事。
谢琪安却已经看到惊心动魄。
她简直不敢相信,因为她赫然看见,安静枯骨似的一只手中,竟然还紧紧地抓着一只已经看不出是什么枝条编织的枯萎黑灰的花环了。
瞬间,她明白了很多很多的事情。
她想起在西安,想起侯哥手下的人送她塑料樱花花环时南言俊的古怪。
当她抬起头看向南言俊,南言俊已经泪流满面。
他沒有再向安静的病床多走进一步,只是流着泪默默地注视着病床上已经无知无觉的安静,陈主任似乎摇了摇头,先退了出去。
“还能……唤醒她吗”
谢琪安有些不忍的低声问道。
她看见安静似乎沒有穿衣服,好像是赤身果体的裹在一条医院的薄被之中。
虽然已经是初冬,但是这家疗养院似乎还沒有开始供暖,谢琪安有些不忍的想到,不知道安静会不会觉得冷
“我们是不是要那床棉被过來”
南言俊抬起手抹抹自己脸上的泪水,摇了摇头。
“唤不醒的,医院在给她注射的点滴里可能是加进了大量的安定剂,否则,她不可能这样无声无息的躺着……呵,老天爷为什么要她受这样的罪她只有26岁啊……”
南言俊哽咽着,鼻息浓重,谢琪安扶住他的胳膊。
“那个花环,是我在中山公园用樱花替她编织的,那年,她才16岁,虽然,原來的花环早就不在了,我答应过她,每年,都要用最美的樱花替她编织一个花环,这几年,她在这里唯一知道做的事情就是不停的编织花环……我是一个薄情负心的男人,她还记得,可是我早就忘记了……”
“你不知道,安静,她曾经有多漂亮,多爱美,她的衣服,都是白色的,哪怕是一只发卡,都要最精致的……”
南言俊把脸扭向谢琪安,泣不成声。
“言俊,你沒有,我知道,你沒有忘记你对安静的许诺,是老爷嫉妒,不想你们在一起,不怪你,安静不会怪你,在爱着她的人眼里,她永远都是最美丽的,言俊,你不要太难过了,我一定会……替安静姐姐好好地珍惜你,替她,好好的陪伴你。”
谢琪安抛下手里拎着的东西,抓住南言俊的两只胳膊,有些语无伦次的极力的安慰道。
突然,病床上的安静似乎动了一下。
南言俊和谢琪安一起看向病床,就在他们不约而同的在想安静是不是会睁开眼睛的时候,立刻有一个手里举着盐水瓶的护士快步走了进來。
他们有些吃惊,护士竟然掐的这样准确
年轻的护士仿佛看出了他们的疑惑,微笑道:“病人输液时间了。”
她一边说,一边手脚麻利的走到安静病床前,把手里的盐水瓶挂在输液挂钩上,不由分说的就抓住安静另外一只瘦弱如骷髅的胳膊,飞快的把针扎在安静的胳膊上的静脉里。
安静的双手几乎找不到静脉了。
本來身体已经开始抖动的安静,随着输液瓶里的药液逐渐的流进体内,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干嘛非要她保持沉睡状态我们來看望她,不可以叫她清楚一会儿吗”
尽管谢琪安知道自己这样说很沒有道理,还是忍不住弱弱的问道。
她觉得安静看见南言俊,应该会有所触动。
护士倒是见怪不怪了,含笑看了谢琪安和南言俊一眼:“病人现在已经是极度虚弱了,一旦稍有意识就会疯狂的自残,为了她的生命考虑,我们只能让她保持目前这种状态,小姐,你不要幻想她还可以记得谁或者说还认识谁,她一直沉睡着,你们还可以來看看她,以她现在的病情程度,不需要她的躯体有意识三两次,你们就可以接到病危通知了。”
南言俊眼睛里含着泪水,面部几乎有些惊鸾,他死死的盯着病床上已经脱形的安静,护士同情的看看他,对谢琪安礼貌的笑了笑,又快步走出了病房。
谢琪安放开南言俊,独自走到安静的病床边。
仰面睡在病床上的安静一张变异似的窄窄的脸整个的映入她的眼睛。
很难相信,这张脸就是南言俊刚才泣不成声向她诉说的:安静,她曾经有多漂亮,有多爱美……
她的头发被理的很短了,但是依然枯败杂乱,深陷的眼眶给人一种恐怖的骷髅一样的感觉,因为缺乏营养,皮肤灰白,粗糙皲裂,她看起來不像是一个还应该如花似玉的年轻女孩,而像一个饱经风霜的风烛残年老妇。
谢琪安终于明白了南言俊的不堪直视。
南言俊,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不可能有多么强大的超然物外境界;面对自己曾经貌美如花的初恋情人,眼睁睁的看着她衰老,发狂致死而束手无策,那种悲哀和愧疚旁人是无法体会的。
因为他还在清醒的健康的活着,还将可以和别的女人结婚生子,他们曾经约定的幸福,却被他一个人独享。除非,他实在是个无情的人,也不会这样难以自拔。
谢琪安知道,外表看似冷漠的南言俊恰恰是做不到这一点。
“琪琪,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实在是不忍看见她现在这副模样。”
南言俊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到安静的病床边,他轻轻地拥住谢琪安,很抱歉的说道。
南言俊已经意识到自己在面对安静时,失于控制情绪了,自己这样对着安静痛哭流涕,谢琪安会怎么想
谢琪安摇摇头。
她伸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被安静紧紧地抓在手里的那个枝叶已经枯萎的花环:“言俊,你应该在樱花盛开的时候,再重新给她编织一个更漂亮的花环,也许在安静姐姐的世界里,只剩下这一个花环了。”
她看着有些情殇的南言俊真挚的说道。
瞬间,南言俊感动莫名:“琪琪,谢谢你,今生今世,我能遇见你,安静有知,也该放心了。”
谢琪安叹了一口气,伸手替安静把被子往裸露的脖颈处拉了拉:“我们有空就多來看看她吧,这是我欠她的。”
南言俊拉着谢琪安的手,喃喃的对沉睡的安静说道:“安静,请原谅我,我要和琪琪结婚了,我不知道是不是你叫老天爷把琪琪补偿给我的;只是……苦了你,安静,我从前深深地爱过你,现在还爱着你,琪琪也会和我一样的爱你,因为你现在是我们的妹妹,和安雅一样,我会好好的待你,也会照顾好安雅,安静,你放心吧。”
谢琪安轻轻地靠在南言俊怀里。
咆哮的寒风终于带來了胶东半岛的第一场雪。
南母的卧室里,珍姨弄了几张红纸教谢琪安剪大红喜字窗花。
红纸的质量好像不是太好,谢琪安随便摸了几把,弄的两手都是彤红的颜色。
南言俊细致在剥几粒松子,吹干净,放在南母手心里。
他一直陪在自己母亲的床边,照顾着继续给母亲用热沙子焐腿。
“阿珍,你多教琪琪剪些喜庆吉利的,就像东北那里普通屯子里人家娶媳妇那样式的,既然阿言想要想所有的普通人一样办个普普通通热热闹闹的婚事,咱们就索性按那些老旧的來,那样才接地气。”
南母嘴里嗑着香喷喷的松子,看着眼前的儿子、媳妇,脸上全是由衷的舒心。
“妈,我们过段时间就要回安徽那边了,您老到底是怎么打算的继续留在这里,还是和我们一起过去”
南言俊给母亲掖掖腿边的被子,很郑重其事的问道。
南母摇摇头:“我暂时还是不要过去,你们在那边连自己的房子都沒有决定好在哪里买,我身上又有毛病,再说……安雅过年的时候可能还要回來看看,还有安静,我们都一走了之,你大姐更得生气了。”
谢琪安看看南言俊,南言俊沒有做声。
他们回來差不多快一个月了,南姐始终装作不知道,连南母这里都不过來看望了。
本來,南言俊和谢琪安办证之后,很想在自己老家举行婚礼的,但是看见南姐这个架势,一时半会儿是绝壁不会原谅他的,他们只得放弃在青岛举行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