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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踏在松散的黄沙地上，扬起一地尘埃。
脚步的主人，是走路吃力的唐晓，她的伤还在疼着。这一切的疼，似乎比不上心里的帐然若失。
目睹那对爱人先后赴死，唐晓并不觉得这于她而言，有什么失去。但是她的心，心上某个角落的缺口突然被打开，那里满是伤痕，那里血迹斑斑。
眼见着院子的身影在她面前近若咫尺，唐晓的身躯不受控制地轻晃，还未将脚从黄沙地移入青石板，身子竟是对着地面砸下。
“望殊！”楚嫣红伸出的手，扶住了唐晓摇摇欲坠的身躯，避免她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你怎么样了”楚嫣红扶着唐晓的手不断往上，她想看清唐晓的脸色。
“我没事！”唐晓连抬头给予楚嫣红安慰目光的力气都没有，原来，流了一夜的血虽然不会让她就此丧命，但也消耗了她所有的气力。
楚嫣红将唐晓扶至黄衣女子住着的屋子，屋子里的其余姑娘被楚嫣红毫不客气地赶了出来。安静的房间内，楚嫣红将唐晓安置在床榻上，还不等她说些什么，唐晓便已经不受自我支配般睡了过去。
楚嫣红无话看了她一会儿，后走出屋子，关上了门。院子里，是那群被楚嫣红赶出来的姑娘们，楚嫣红漠然道：“你们可以走了，以后再没有可以伤害到你们的人了。”
屋子里的西李村姑娘们闻言，纷纷走了出来，其中一人问道：“楚姑娘，你说的是真的吗那个黑衣人，你们真得除掉了”
楚嫣红走到井边，将一桶井水打了上来，回道：“不信，你现在去村口，还能看见那人的尸体。”
姑娘们在听见楚嫣红的话后，愣了一下，确认楚嫣红不是在说谎后，院子里想起了欢腾、喜悦的声音。
“楚姑娘，你这是要做什么”陈生一死，她们的噩梦便就此解除。虽然往日的伤害无法忘却，但至少现在的她们已经是个自由人了。
楚嫣红提着水桶，不以为意道：“你们的大恩人受了点伤，我打算烧点热水给她清洗伤口。”
她们当然知道楚嫣红口中的恩人指的是谁，唐晓昨晚在这里受的那一剑，她们都见到。
其中一人拿过楚嫣红手中的水桶，引起楚嫣红的惊讶。
“恩人是为救我们才受得伤，大恩大德，我们无以为报，这种小事，我们倒是做得了的。”
说着，便有三两个姑娘拿着楚嫣红刚打好的水，往厨房去烧水了。
“楚姑娘，您坐。”
有人给楚嫣红搬来了板凳，楚嫣红挥手拒绝道：“你们不用这样，这次我们帮了你。以后，你们该去哪里，要去哪里，想去哪里，都得你们自己做主了。”
“楚姑娘说的是，我们明白，未来确实是还有许多需要盘算的。”一个姑娘这般说道，神思略显惆怅。
“是啊，我们的亲人、朋友们都去世了，将来要去哪，我们真得不知道。”
每个人都开始担心自己未来的路，她们要去哪，不是楚嫣红需要担心的。她的视线落在唐晓所在的屋子，西李村的事一了，便是她和唐晓之间的事了。
“不要……”唐晓的手紧紧抓住被子，“不要！”她从噩梦中惊醒，感受到面庞的冰凉，那是梦里落下的泪水。
她斜眼望着四周，屋子里很空，只有她一人。
唐晓推开门，走出屋子，来到院子。
院子里，也是一个人都没有。
那些被她救出来的姑娘们，都到哪去了
“你醒啦”大门口站着的，是手里提着一些野菜的楚嫣红。
“她们人呢”
楚嫣红将野菜扔在了水井旁边的木桶里，一边开始洗菜，一边漫不经心道：“她们都走了。”
“走了”唐晓眉头微皱，自己只是睡了一个晚上，出口便被打开了吗
“我不过是睡了一晚，怎么她们就走了”
楚嫣红闻言，洗菜的动作微滞，“你可不止是睡了一个晚上，你这一睡便是小半个月了，她们早在前几天出口打开的时候，离开了这里。”
自己竟然睡了将近小半个月，但她却觉得自己只是睡了一个晚上。唐晓的手张开，看着自己的这副身子。她越来越不明白，自己难道连起码的感觉都没有了吗
就算是休养了这么久，唐晓还是能感觉到腹部结痂处的隐隐刺痛。
“几天前，出口开了，你应该走的。”唐晓转念一想，想到了楚嫣红没有在几天前离开这里。
“你以为我是你吗”楚嫣红将洗好的野菜放进干净的盆，起身经过唐晓身边，道：“不过你也别多想，我留下来也不全是为了你。”
唐晓望着楚嫣红朝厨房走去的背影，她当然知道楚嫣红留下来的目的。她却也为那一点点，甚至微乎其微为她而留的可能性而感到高兴。
至于楚嫣红所求之事，在梦里唐晓已然想通。
晚膳，唐晓只是在屋子里简单用了下，白饭伴着炒野菜，一口下肚，聊以果腹。
当唐晓将筷子和碗放在桌子上的时候，楚嫣红问道：“吃好了”
“好。”
楚嫣红端起用过的饭菜往门边走去，现在唐晓是病人，她自然是照顾周到的。
“楚嫣红。”
楚嫣红闻言停下，空气中是一股静默的意味。
“我想通了，命是你的，如果你真得愿意赌一赌的话，我可以帮你。”
楚嫣红轻笑，反倒担心起唐晓的身体，道：“你的身体，能受得了”
“我只是施法之人，虽然会耗费我一些心神，却也无妨。”
楚嫣红端着碗筷，就这样出去了。
唐晓望着外头的月色，听着耳边不时传来的洗碗声，百无聊赖地闭上了眼睛。
她轻吸了口空中飘悬着的新鲜空气，后站起走到院子里。她盘腿坐于地面上，寒意陡然从她的下身不断向上涌。
她听到院子里的动静，不睁眼却道：“坐下吧。”
楚嫣红闻言，盘膝坐在了她对面，忍不住笑道：“我还记得当初你是死活也不愿意帮我，现在怎么又这般的心急”
唐晓被这么一问，无言以对。其实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改变想法，为什么会这么急着帮楚嫣红治好那个怪病
或许是崔玉和陈生的故事打动了她又或者是唐晓知道自己再没有时间拿可以来犹豫，拿来浪费了
楚嫣红静下心来，慢慢将自己的气息调试在最均匀的状态。唐晓滚烫的双手和楚嫣红的双手相碰，不只是手，此刻唐晓的整个身体，都因为体内气息的不断外涌而散发着热。
唐晓正在顺着记忆，施展玉京神功上的第一种功法，也是威力最小的一种，这种功法的施展，是透过唐晓燥热的气息在传与受之间，自动相形成一个热气旋。
四周唐晓和楚嫣红坐着的地面，能见范围内都蒙上了一层迷蒙的水雾。当唐晓吸入最后一口气，收回双掌时，第一个救治之法已经结束。
唐晓看着楚嫣红双眼以及双唇都紧闭的样子，此刻是黑夜，唐晓无法判断是否有效。
只见楚嫣红皱眉睁眼，“你怎么样了”
楚嫣红微微摇了摇头，道：“没有效，再来吧。”
虽无阳光，但是楚嫣红了解自己的身体，她知道刚才唐晓那番功法用在自己身上时，虽然过程令她难受，但是结果，没有一丝一毫的管用。
“你可以吗”只是第一次尝试，楚嫣红的脸便是异常的难看，唐晓不敢再贸然进行第二次的尝试。
“嗯，来吧。”楚嫣红吃力地闭上了眼睛，示意唐晓开始。
既然开始了，唐晓便没有任何理由在中途说放弃。
她脑中关于那本已被销毁的秘籍的记忆再次重现，现在她要用的是第二种功法，和第一种截然不同，但是伤害力更为强大的功法。
唐晓自丹田之内生出的寒意，透过皮肤，变作阵阵冷气。那股寒袭，透过唐晓的手，不断灌输到楚嫣红的身体里面。上一秒，楚嫣红还在为唐晓竟能同时练就这股截然不同的的功法而感到惊讶，下一秒，她的意识便被冰冻，没有多余的心力继续思考。
不论是唐晓的身体，还是楚嫣红的身体，外表的每一处都结了层层冰霜。霜寒染白了唐晓的唇，也冻得楚嫣红的意识渐渐凝固，继而四散溃去。
当她发现自己的神识四散的时候，唐晓已经停止了尝试。
“你感觉怎么样了”语言里的担心意味更浓，冰火两重天的功法先后对楚嫣红施展。单是唐晓这个施法之人，都已经有些吃力了，更何况是楚嫣红这个接受者。
唐晓真得担心，她会挺不过去。
楚嫣红低着头，抬起头的动作及其缓慢，比起往日，是多花了一倍的时间，“我没事，我还可以。”
“你还要试吗”唐晓不愿再往下试，换来的当然是楚嫣红笃定的点头。楚嫣红现在不管是点头还是抬头，都是那么的吃力，可她还要坚持下去。
唐晓忍不住劝她道：“或许当初玉京门里那本秘籍所载根本就不是真的，玉京神功并不能医治你的疾病。”
“那也只是‘或许。只要有丝毫的可能，我都不愿意轻易放弃。”
唐晓的不忍因为楚嫣红的决然，而被迫隐藏，她握着楚嫣红的手掌，准备发出下一个功法。
这第三种功法，在外表看来，无火也无雪，似乎比起前两个功法略逊一筹。因为从唐闭着眼握上楚嫣红的手，到现在，她们的外表都没有任何的变化，就连面上的神情也表现出了不同寻常、诡异的平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