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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一凡把冰剑收了回来,在手上轻轻一握之间,冰剑重新化为淡蓝色玄冰灵气,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一阵清凉。
英齐远认输之后,出了好一阵神,神情落寞,目光杳然。
他两人这一战精彩绝伦,观众里面有些是因为看入了神,有些是因为分出输赢后各有心事,都没有人说话,于是场上场下忽然陷入一片不合情理而又诡异的安静中。
英奇远头不抬,不见如何作势,骤然拔出腰间佩剑,往自己脖子上抹去。他既然输掉了赌注,自然只能按照赌约执行。可是要英齐远当真去当个内应,他心中满是这些年皇尊的恩遇,他自觉是百死莫报,又怎么能做这种事情加上宁一凡刚才骂得他句句见血,他又输了这一场,英齐远不禁心冷。既然这是生死赌约,英齐远忽然有了死志,想要以死完约。
韩少白见宁一凡赢了,心里正高兴,但想英齐远面上有些过不去,正在组织语言怎么再劝劝,没想到英齐远这么刚烈,竟然会抹脖子。韩少白大惊之下,却来不及阻止,其余人就更不要提了,连反应过来的时间都没有。
宁一凡距离英齐远最近,他见到英奇远眼神从遥远空洞变得炙热狂乱,心里就觉得有点不对。当英奇远拔出剑来,宁一凡马上就反应了过来,他就知道英奇远要干什么。他手上的冰剑已经被自己所化,已经来不及凝结。英奇远佩剑已经举起,宁一凡只好奋力上前,右手压住英奇远身子,左手伸手握住了英奇远的剑锋,手上顿时鲜血长流。
英奇远愣了愣,宁一凡右拳狠狠地砸在他的脸上。
“你还真的是骂不听打不醒油盐不进啊!自杀很了不起嘛!眼睛一闭,就不用看天下如沸哪怕你原本是可以解救这隐藏的危难也不管不顾!你死了有什么脸面去见老师”宁一凡非常愤怒,“你说天启你临阵倒戈事出有因。好!我可以听你解释!但是现在呢!你既然可以为了双子皇尊私恩枉顾性命枉顾天下!也就可以领双子皇尊乱命祸害天启,谋害老师!那又何必解释!大丈夫处世,虽有知遇之主,再生之恩,但更应黑白分明,不因小恩而废大义!”
英奇远被他一拳一推,嘴角破裂,他却浑然不知,连退了两步后,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宁一凡还要再骂,忽然觉得一股寒气从脏腑涌出,这寒气并没有乱窜,而是在他体内关窍中非常猛烈地循序运行,身体几乎马上就不受他控制。宁一凡知道寒毒发作,急忙要运劲压住。但这寒毒来得异常猛烈,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体内一股热力和寒气一冲,他全身剧痛,就像整个身体被撕成了无数片,眼前一黑,直接就往地上倒了下去。
这时一双手扶住了宁一凡倒下去的身子,剑游吟总是能这样无声无息地站到他身旁。
剑游吟平稳地抱着宁一凡,身形一闪,到了韩少白身旁:“给你!”
虽然剑游吟脸上仍然没有表情,但是他常年说话从来都是以句号结尾,这次破天荒地听出了感叹的语调,说明他已经很着急了。
韩少白面色凝重,接过宁一凡放在地上,手指搭脉。出乎他的意料,宁一凡脉搏不但没有显得微弱,反而十分强劲。同时他的脉搏跳动之间,却散发出冰寒的气息,就像血管里面流的不是血液,而是液氮。韩少白翻过宁一凡的左手,刚才宁一凡阻止英奇远自杀的剑伤并没有流血,但也没有结痂,而是被一层冰凌冻住了。
“这寒毒这么厉害!糟了!他服的是那种药!”韩少白大惊。他伸出右手抵在宁一凡胸口,额头上“卍”字金光闪动,以摩诃般若的纯阳之力护住了宁一凡的心脉。
韩恩浩这时也检查了一下宁一凡的状况,脸上写满了担忧:“我好像在书上看到过这种寒毒,它从心脉激发,并不会降低人体机能,但会改造人体循环,让人体适应寒毒。一旦寒毒把人体改造完毕,侵占整个肌体,那么中了这种寒毒的人就不能再称之为人,全身僵硬,杀戮成性……完全变成了另一种不能称为生物的生物。”
祝天寿脸色一变:“你说的是曾经造成过大屠杀的‘玄冰灵尸’胡闹,胡闹!简直是胡闹。宗主带这种东西在身上干什么”
祝天寿完全不能理解宁一凡的行为,韩少白心中却略知一二。自从他认识宁一凡以来,从来就没有听宁一凡提起过家人,宁一凡表现出一种自我放逐的状态。还好牧阳关待他如子,景薄衫亲厚可人,众师兄弟像一家人一样,宁一凡倒也不孤单寂寞。后来景薄衫身死,天启却进入了轰轰烈烈的阶段。于是宁一凡跟着牧阳关,凭着胸中一口气,奔走于战场江湖。再之后,牧阳关生死不明,天启烟消云散,师兄弟各自天涯,宁一凡胸中藏着的那点温暖,恐怕也变成了火堆的余烬。宁一凡心中一定是极度不甘和愤怒噫郁的,可是天启之败,败于整个天下的合力绞杀,宁一凡胸中纵有万般愤恨难以纾解,也完全找不到发泄的地方,因此他找上了英齐远。可是云梦泽这一连串的波诡云谲,宁一凡和英奇远共同进退,他发现英奇远似乎并没有变,于是他又开始相信英奇远是有什么苦衷了。但是刚才这一战和旧时恩怨无关,只是一场赌注,虽然韩少白没有对宁一凡说明原因,但宁一凡一听和牧阳关有关,当然是死战以求胜。这家伙平时确实是冷静,头脑清晰,可一旦认死理死磕起来,九头牛都拉不住。搞成现在这个样子,韩少白倒不觉得稀奇。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没用,目前最棘手的就是如何保住宁一凡的命。
宁一凡被搬回了总控室的度假村,韩少白和韩恩浩一起会诊,这两个大须弥山一脉相承的父子丝毫没有吝惜秘境里面的药材,只要是对症的,甭管多珍贵一股脑儿往宁一凡嘴里塞,总算是阻止住了寒毒的恶化。
韩少白让韩恩浩留下照顾宁一凡,并叮嘱他从随身秘境里面拿出医典,查找宁一凡服的药物明细。韩少白独自走到了房间外,看着门口站岗一样站得笔直的那个人:“暂时没事了,你不用在门口站着,没人罚你站,去休息一下吧。“
“他……什么时候会好”英奇远问。
韩少白迟疑了一下:“要看对于‘好’是怎么个定义了。”
“什么意思”英奇远听出了不好的苗头。
“奇毒入体,难以拨除,这只是其一;我们的这位宗主在服毒之前,又服用了一种燥邪伤身的药物。这种药物刚好和寒毒相冲,两相纠缠之下,更是难解,这是其二;小凡体内本来就怀有冰火双法修为,早就成了隐患,但一直被君子不器缓解。这两种药物巨燥恶寒,如果是普通人同时吃了,我和恩浩的医术尽可以救得回来。但是这两样对于小凡来说,就是要命的剧毒,两种药一吃,因药性使得他体内冰火双法都爆发,把他的关窍脉络冲得支离破碎,生机几乎断绝,这是其三。这三点同时发作,我穷尽毕生所学,最多保住他的性命。修为肯定是废了,醒了之后能不能和正常人一样,还是未知数。”
英齐远沉默良久,忽然说:“我能做点什么”
韩少白看了他一眼:“小凡搞成这样,就是为了你能答应我们的要求……”
“我……”英齐远想要说话,但是韩少白打断了他。
“世人总称誉阳光兄为圣为贤,但阳关兄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什么狗屁圣贤。他一生所求,不过‘公道’二字。你还记得南越‘审判’阳关兄时,问他为什么要替灵奴出头,阳关兄是怎么说的吗”
英奇远没有回答,但是他是知道那句话的。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我只是希望,天下所有人,都有可能成为朋友、师生、夫妻和母子罢了……”
韩少白看着远方,似乎看到某个人的面容:“天下对灵奴不公,阳关兄就代灵奴向天下讨公道。小凡认为你对天启不公,他就算历经千难万险,也要来云梦泽向你讨公道。难道你真的没有看出来吗这两人其实对你一片赤诚。阳关兄就不说了,就说小凡吧。刚才你举剑自戕,小凡想也没想,就帮你挡下来了。如果是你的敌人,当你拔剑那一刻,肯定会怀疑你是认输后使诈,想要出剑伤人。而小凡如果对你有一丝怀疑,他选择趋避利害,你现在已经尸横就地了。君子坦荡荡,难道这样对你的人,不值得相信吗”
英奇远长叹一声:“自古忠义两难全……”
“非为忠义,实为天下请。”韩少白看着英奇远,知道其实已经说动他了,于是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我想这封信能够帮你下定决心。”
英奇远接过信,看到了上面的字迹:“这是……”
英奇远的眼睛越来越亮,他把从头到尾读了一遍,显然心情有些激荡,就连声音也变得有些颤抖:“难道”
韩少白微笑,点了点头,但笑容里面却又有几分伤感。
英奇远仰天闭目,松了一口气。良久之后,他说:“好吧,我答应你们。”
韩少白苦笑:“看来我该早点把这封信拿出来,小凡也就不用遭这份罪了。”
英奇远看着房间的门,摇了摇头:“要不是我被某人揍了一顿,估计还是不会开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