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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怕死的年轻人,死的时候,竟然没有露出任何一分害怕的神色。
整个大楚,何尝不是如此
——
那道旨意姗姗来迟,可终究是来了。
来自陵安天子的旨意,上面字句不多,寥寥几句,说尽现如今大楚危局,最后所言,无非是要复白难天军侯爵位,让他统领大楚南境数州一切军伍,务必要将南唐大军拦在陵安之外,甚至杀去南唐。
圣旨的最后一句话没什么人当真,现在的大楚危局,哪里还有这么个时候,可终究是圣旨,也无人敢说什么。
捧着圣旨来的人是苑文庭,这位读书人,现如今是大楚御书台的官员,是整个朝野都知晓的年轻俊彦,甚至早已经有人再说了,这位年轻人会是以后的大楚宰辅,自然,这前提是要争过那个状元郎苏妄言。
可没什么人知道,这个年轻官员,其实是苑家前家主苑庄的私生子,是曾被人用笔在族谱上划去的苑家弃子,可最后又是那个苑家老祖宗重新将其用朱笔添上。
来到庆州之后,苑文庭将圣旨递给了白难,然后原家主和现家主两人都分别给了苑文庭一句话,苑庄是说老祖宗遗言,而苑南望则是轻描淡写说了句,“现如今你就是苑家家主。”
原本以为这家主之位要担任至少好些年的苑南望提前交出家主之位,可没有半点沮丧,他更好似轻松无比。
白难只用了半日便整顿了这原本的江南叛军,所有有异议的世家都被清理。
然后他手持圣旨,去了临江的靖南边军大营。
这边城头上,苑文庭和苑南望并肩而立。
苑文庭看着这片暂时宁静的山河,平静道:“宰辅大人下的这局棋太大了,下到最后虽说要收官,但其实早就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控制,北境大战,南境亦是大战,哪里说是就真有这么简单的事情,其实最后到底打不打得赢这场国战都难说,只不过既然都走到了这一步,没办法了。”
苑南望轻声笑了笑,平静道:“这些事我不去关心了,既然老祖宗将苑家的未来都交到你手上了,何去何从你拿主意,我不管了。”
苑文庭笑道:“那你之后要做什么”
苑南望想了想,平静道:“有个姑娘,长了两个酒窝,我喜欢好久了,以前是非要做这家主,所以不敢说,后来做了之后又知道要死了,也不敢说,现在既然没那么快死,我就去说上一说,说不定真有机会娶到她。”
苑文庭点点头,平静道:“祝你好运。”
苑南望笑着走下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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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难走进边军大营,将手里的圣旨丢给刘闵,然后笑道:“跟我杀回南境,杀向南唐,敢不敢”
刘闵只是看了一眼,便将圣旨交给了郑成,然后这位边军大将有些疑惑的问道:“南唐大军至少现在还有十五万,大将军有多少兵力”
白难扬起头想了想,笑道:“四万人。”
刘闵苦笑道:“那这场仗如何打”
白难指着营中沙盘,平静道:“一位第六境大宗师可换两千南唐士卒,那我想想,薛道冲、辛白味、晋南衣,三个人不就是六千士卒再加上这不少的江湖武夫,走进战场,加在一起两万人怎么都有了。那就剩下十三万了。那五万靖南步卒,我早已传信让他们折返来江南,我就有十万人了,十万楚人打十三万南唐人,怎么看怎么简单。”
刘闵疑惑道:“这三位大宗师,将军是如何说动的”
白难摆摆手,“不需多费口舌,皆是楚人,没什么好说的,况且我早就言明,这是送死,三位都已经同意了。”
“剩下的,便是本侯将这批楚人带到南唐国境里的事情了,我大楚被人踏破国门,哪里有这么简单轻巧的事情,这连本带利都要他们给本侯还回来。”
刘闵心悦诚服道:“刘闵愿随大将军南下。”
“郑成亦是!”
——
苑南望走下城头后,去苑家大宅寻那个女子,可始终未见踪影,他有些意外,然后想了想,飞奔去城外一条小河旁,总是是看见了那生了两个酒窝的女子。
苑南望笑道:“我喜欢你,许久许久之前就喜欢你了,以前我说有两个梦想,一个是做苑家家主,一个是其实没告诉你,现在告诉你,就是娶你,怎么样,嫁给我好不好”
那女子笑颜如花,两个酒窝异常好看。
她轻轻点头。
——
有负剑道人下山,有捧剑中年男人南下,亦有一身青衣的悬刀文士往南。
三人在一处渡口处相遇,各自无言,都知道这次是去送死。
以死换大楚。
可在渡口处站立片刻,便看到有一人踏江而来。
是个面容看不清的身影。
书院掌教画孤心!
这位气机异常磅礴的书院掌教,曾是首榜第一,现如今竟然又悄然入第七境!
可他此刻出现,竟然是要拦下这三位要为大楚而死的大宗师。
而且他杀机暴涨。
晋南衣握住手中短刀浮名,朝着薛道冲和辛白味笑道:“你们且先死,晋某随后就来。”
辛白味身形掠走,薛道冲则是打了个稽首,轻声道:“晋先生,当得宗师之名。”
晋南衣没有说话,只是身上刀意暴涨。
他不曾知晓,为何那位书院掌教会在现如今出现在这里,可他知晓的事情是,他晋南衣未入第七境,非是不能,只不过是不愿而已。
薛道冲离去之后,这条大江江畔便只剩下两人。
画孤心自恃第七境,没有追击,想着先斩杀这个晋南衣之后再说。
晋南衣握住刀柄,漫天刀意,刀气更是一缕一缕溢出。
这座江湖,前面有汤槐安和楼知寒两人为天下刀客敬仰,后面有他和楼知寒两人站在刀道巅峰,现如今楼知寒与汤槐安作古,世间用刀之人,再无人能够与他一较高下,甚至这位刀道大宗师,早有机会成就第七境,不过是为了那女子,强行将自己压在第六境而已。
这世上的第七境高手,叶如晦独一份,其余纯粹武夫算上一份,最后面便是那几个老王八投机取巧一份。
晋南衣按住刀柄,一步跨出。
便是第七境!
然后这位新晋第七境武夫一刀劈出,刀气直接撕裂百丈江水。
画孤心大袖微压,竟然将那些翻腾江水再度压回去,这位一直以来都不以真面目示人的书院掌教微微抬手,江水成龙。
这位书院掌教,不知何时入第七境,亦是不知为何有这般修为。
可成龙之际,这条水龙便遭遇了一道巨大刀罡。
晋南衣这位天下用刀第一人,一刀将整条水龙劈散,然后刀势不减,再一刀一刀砍向那位书院掌教。
两人不留力。
画孤心漠然出声,“这座江湖,终究是你们这些武夫太多了。要不然不会有现如今这局面。”
晋南衣哈哈大笑,“如此江湖,晋某喜欢的很!”
两位第七境的倾力一战。
两人倾力相杀之际,江水无一刻再回到河道之中。
等到小半个时辰之后晋南衣一刀劈开那书院掌教的遮掩之物,却发现了一件极其奇怪的事情。
这书院掌教画孤心,竟然是个女子!
怪不得。
晋南衣有些感叹道:“原来世上真有女子能走到如此地步,武道一途,女子差不到哪里去。”
而那书院掌教则是面无表情的出手相杀。
两人这一战打得天昏地暗。
直到黄昏时刻,方才分出胜负。
晋南衣刀断一半,刀尖刺入画孤心胸膛,刀身在手。
而他的左胸,也有一个深可见骨的骇人伤口。
只不过看样子,实在是要比画孤心伤势轻的多。
生机在不断流逝的画孤心想起了那个书院里的老头子。
她面无表情。
要是大汉未亡,他会是大汉的下一任皇帝,而她则该是大汉的下一位皇后。
这命运,是两人还在襁褓之中便注定的。
可大汉亡了。
当不成皇后的画孤心只能是书院掌教,而那个老头子,也只能是见不得光的老头子。
倒地之前,画孤心凄厉喊道:“陈祁,你我再不相欠,来世不遇!”
晋南衣神色复杂。
这位才踏入第七境的武夫气机动荡,现如今只怕比之第六境的大宗师都有些不如。
可他仅仅顿了片刻,便身形微动,掠向那处战场。
无怨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