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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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王府年下宴请，拉开了京城过年的伊始。靖勇公府身为姻亲，自然阖府出动。车辕滚滚，在这冬日里也算是难得的风景了。
这一日天气尚好，勇王府远远就能望见，红绸灯笼，年味十足。靖勇公府一行人马，进了勇王府，就分成两拨，爷们去了前院，女眷则继续坐轿，穿过重重门楼，来到了内院。
勇王妃俞斐身着大红绣金色彩凤的衣袍，亲自在垂花门等着，她的嫡亲妹妹俞筱伴在一旁，虚扶着她。
靖勇公府一行人落轿，就立时看见了俞斐俞筱姐妹。老夫人鼻头一酸，自俞斐出嫁，她们祖孙就难得相见，如今见了，俞斐因着身孕，腰身有些粗了，不如以前婀娜多姿；脸上却有些消瘦，纵然上着厚厚的妆容，也不如以前鲜艳妩媚。再多的怨和怼，在此时都因俞斐这身孕遭的罪而化作浓浓不舍。
“见过祖母。”俞斐一见众人下轿，连忙走上前几步，来到俞老夫人身边，作势要向俞老夫人行礼。俞老夫人赶紧拖住她，“娘娘不可，娘娘如今贵为王妃，乃是宗室妇，自然该娘娘先受礼。”说完就带着俞家众人，包括俞斐生母许氏向俞斐行礼。
俞斐受礼，俞筱自然得避开，不过纵然如此，俞筱余光扫过，望着黑压压的人群，心中生了一股扭曲的快意，有朝一日，她也要位高位显，纵然人伦在前，也得俯首帖耳。
待行了国礼，又续过家礼，俞斐亲自扶着俞老夫人往正房去，甭管她心里怎么想的，面上总归是亲亲热热的祖孙俩，“老太太，如今天寒地冻的，老太太近日身子骨可还好”一路上嘘寒问暖。
“大长公主、敬献王太妃，还有几位老太太熟识的宗室公侯家的老夫人已经到了，老太太来了，老姐妹们正好聚聚。”俞斐亲亲热热的把俞老夫人让进正房。
俞筱和其他俞家人缀在后面，眼神不自觉在慕晴泠脸上扫过，心里得意非常，她今日跟在她姐姐身边，接待各位公主、王妃、公侯夫人，哪个不问她两句，哪里是慕晴泠可以比的。
慕晴泠余光瞟见俞筱脸上似得意，又似快慰，心里暗暗提起了防备。不过她面上并不显，仍旧低眉垂眼的跟着进了正房。
“老姐姐，你来了。”一进正房，好几位衣着华贵的老夫人就亲亲热热的来迎接俞老夫人，几人亲亲热热的说了些话，才各自按规矩坐下。
俞斐为主家，又是亲王妃，理应上座，不过大长公主更尊，俞斐便将左上首的位置让给大长公主，自己坐了右上首的位置，敬献王太妃为郡王太妃，坐在了大长公主下首，俞老夫人为国公诰命，挨着俞斐坐下了。
“你们，过来见过各位公主、王妃、夫人们，叫她们给你们发压岁钱。”俞老夫人招呼自己媳妇儿、孙女们上前见礼，还跟几位老夫人打趣道。
大长公主与俞老夫人相交多年，当即开口道：“怪道你来的这般晚，敢情是想赖过给我家的孩子们发压岁钱啊，这可不行，我待会儿就叫她们进来朝你要。”然后又是一室的和乐。
徐夫人、许氏、柳氏一同上前拜过，又轮到谢梓菁并尤氏，再然后，就是俞家诸位小姐并慕晴泠了，俞筱虽然先前已经拜见过了，此时仍然和姐妹们一道再拜。
“这就是你们家要和如惋丫头当妯娌那个吧。”说这话的是大长公主，她口中的如惋，正是六公主萧如惋。大长公主身为宗室长辈，自然多问了俞玫两句，俞玫本就温柔沉静，此时应对有度，很得大长公主的青眼。大长公主命人给了俞家诸位小姐每人一个荷包，也没再问旁人。
倒是敬献王太妃瞧着慕晴泠有些脸生，“这个丫头，是你那个外孙女儿吧”敬献王太妃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是啊，这就是我那可怜的女儿留下的唯一的骨血，如今她父亲也去了，也只得跟着我这个老婆子了。”老来丧女，便是过去再久，这难过也不会减少半分，俞老夫人一想到慕晴泠的生母俞伶，心里仍旧酸涩无比。
大长公主心里一动，“你那女儿，我记得是嫁到慕家了吧，你那女婿后来更是屡迁要职，官居江浙巡抚，还兼管织造。”“大长公主还记得啊。”俞老夫人应了一声。
“慕家是诚毅伯之后吧，也是累宦世家，如今只剩下这个孩子，倒真是让人唏嘘。”敬献王太妃对着幕晴冷招了招手，“孩子，过来我瞧瞧。”
慕晴泠小步移到敬献王太妃的跟前，行了一礼。敬献王太妃拉着慕晴泠看了看，“这模样倒是与你那女儿有八成相似。”这话却是与俞老夫人说的。“孩子，你母亲也是我自小看大的，你只管当我也是你的外祖母，我家也有几个女孩儿，你没事儿也可以来我家找他们玩。”到了王太妃这个地步，富贵荣华已不放在心上，更多的是对往昔的回忆，年华老去，看着相识的人一个个离去，俞伶的离世，送黑发人的白发人又何尝不是她们呢。
她们几个老姐妹兀自感叹，倒是这一屋子的公侯夫人心思浮动，甭管之前知不知道慕晴泠是谁，慕家又是哪一家，但是现在可不都知道了。绝户女、绝户财，饶是公侯府邸，也动心哪。
倒不是世人欺弱，只是人之常情。就算是公侯府邸，哪家不是三五个儿子、十来个孙子、什么侄子、侄孙、外甥、外孙，加起来总有好几十个，不是每个都有个好前程的。除了能袭爵的，其他的，哪个不需要好好谋划个前程，总不至于让自己骨血与平民百姓无异吧。就算是靖勇公府，当年老靖勇公为二子求了功名和官职，为三子求娶富商之女，不都是希望儿子们以后前程无忧吗。
慕家官宦世家、书香门第，又有累世积累，这慕家小姐模样性子都不错，若是能为家中子侄迎娶，岂不是里子面子都有了。就算因着慕晴泠没有兄弟扶持，不便说给袭爵的嫡长子嫡长孙，谁家还没个嫡次子、嫡幼子的，都是爱子爱孙，说给他们也是极好的啊。又不是人人都是许氏，既看中了人家的绝户财，又不想娶人家这绝户女，只想着害死人之后再吞了这无主之财。
众位夫人都是心头一热，当即就有一位宗室侯夫人开口道：“看着慕家小姐这样子，就可以想见当年其母的风姿了，又都是俞老夫人教养的，日后若是谁家娶了去，倒真是有福了。慕家小姐可有了亲事了”
这话慕晴泠倒是不好答了，俞老夫人笑呵呵的说道：“她还有两年孝期呢，待过了孝期再议亲也不迟。”宫中的意思不便透露，俞老夫人便拿守孝说事。纵然如此，俞老夫人也不是不得意，一家有女百家求，她何尝不知这位侯夫人的意思呢。
两年，众夫人盘算了一下，觉得自家儿孙能等一等的，就更加热络了，你来我往，争相把慕晴泠夸出个朵花儿来。
慕晴泠速来心思细腻，哪儿能不知道这其中的含义，纵然重来一世，又和萧岚洺互通了心意，但到底只是闺中少女，遇到这种事，也不觉得羞红了脸。
还是大长公主出来打圆场，“好了，还是让这些孩子出去与她们的同龄人玩吧，不用守着咱们这群老菜帮子，咱们也清清静静的说说话。”
大长公主发了话，自然无人不从。俞斐作为女主人，就算脸色不佳，也只得强耐住自己，开口招呼俞筱，“筱丫头，就由你引着大家去吧。”原本想给慕晴泠个下马威，没想到她倒成了香饽饽了，可恶。
俞筱心情更差，不过她也学乖了，不敢在面上表露出来罢了。此次并非婚丧嫁娶等大事，又不是谁的寿辰大排筵席，不过是按照世俗之礼，招待亲友罢了。倒是没有朝中重臣，不过能登勇王府的门的亲友，自然多有宗室有爵者为主了。这正房里也不是谁都能捞到一个座的。
俞家众人，除了俞老夫人和徐夫人是国公诰命，许氏作为勇王妃亲娘能够敬陪末座，其他人都是没有资格留在正房的，都随着俞筱鱼贯而出。
许氏坐在最末，有心看一眼自己女儿，奈何隔得太远。原本她给文敏看中了袁家的亲事，奈何此时不敢提了，没想到她这边折了戟，慕晴泠这个祸殃子倒有侯夫人垂问了，这叫她怎么痛快的了，暗恨这些公侯夫人眼瞎的同时，不由得连自己女儿也怨上了三分。
许氏在那儿兀自生闷气，她旁边的人却说话了，“大妞，这慕家，听着挺厉害的，来头很大吗”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许氏之母、勇王妃俞斐的外祖母。许氏之父这些年靠着靖勇公府，一步步爬到了鸿胪寺卿的位子，许母自然也得了从三品的诰命，不过她乡野出身，就算靠着丈夫女儿有了今天的地位，对于刚才众人所说，也是有听没有懂。
许氏没好气的回了一句，“慕家算什么，爵位早没了，那个死鬼慕江轩生前只做到了外官，在本地倒是威风八面，到了京城，算得了什么。”她当年在闺中之时，何尝不是众星捧月，一进了京城，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做官啊，还得是京官。“不过是慕家有笔浮财罢了。”不过，那都是我的。这话的后半句，许氏却没有说出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