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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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五，太后千秋。
因为千秋节将至，整个京城又开始繁忙热闹了起来。今年的喜事似乎特别多，于私，一直让太后放心不下的小王爷萧岚洺终于定了亲，女方慕晴泠太后很是满意。于公，皇帝有意开放海禁，如今天津港的建立如火如荼，甚是顺利。皇帝最近心情很是不错，大手一挥便下令，太后千秋，内务府要大办特办。
京中贵族得到消息就忙活开了，天下间，尊贵莫若皇家，一声令下，无不附和，还没到正日子，京城之中，就洋溢开一种吉祥和喜庆，大街小巷，不说张灯结彩，也是花团锦簇了，连出门，也得穿件喜庆的衣裳，就是有那病殃子，也得吊着一口气，等过些日子再死。
到了正日子，大街小巷丝竹管弦，令人欢喜。皇宫大内，更是金银装裹，锦绣铺地，奢靡繁华不尽。更有甚者，陛下命人特意铸造了一批喜钱，要在正午的时候撒出去，让京中百姓同浴恩德。
如靖勇公府这样的人家，自然不在意那点子喜钱，不过也乐的同喜，又怕府上的下人要当差，没法儿出去沾喜气，又特意赏了一个月月钱和两身新衣，乐的府中下人连在忙活主子们入宫领宴事宜的时候腿脚都轻快了许多。
俞家女眷够格进宫领宴的也就老太太跟徐夫人，姑娘们倒是都来了。太后年纪大了，喜欢热闹。特地下旨让京中适龄的姑娘小姐都进宫来领宴。所以老太太跟徐夫人带着府上大大小小的姑娘们浩浩荡荡地进宫了。
别的都不提，这次老太太还特特嘱咐了将俞筱带上。
俞家既然已经把俞筱放出来了，就没有再把她藏着掖着的道理，不若平常心对待，反倒坦荡。老太太也有私心，如今俞家不避讳俞筱，反而带着她出席这么重大的场合，也算是给俞筱撑腰，让别人不至于误会她被娘家厌弃。
没有娘家的姑娘，嫁了人只会备受磋磨。老太太想将俞筱嫁出京城是为了息事宁人，惟愿她能洗心革面好好过日子，可不愿意看到俞筱因为这种事情在夫家遭欺负。
俞筱这半个月养得不错，脸上的青白不见了，到底是正值妙龄的娇俏姑娘，肌肤又变得细腻光泽，气色也好，总算了有点当初明媚耀眼的影子。
只是如今她不爱说话，也不爱笑。不论谁跟她说话，她都只直勾勾地看着对方，直到看得别人心中生寒，悻悻退去。
俞筱此时跟在俞家姐妹后面，前面是俞敏跟慕晴泠，他们身后跟着俞孜、俞敉，她一个人落在最后方，不急不慢地走着，眼睛却紧紧地盯在前面的慕晴泠身上。
因为是宫宴，慕晴泠如今也算是半个皇家人，所以俞老太太特意让人给她上了大妆，又精挑细选了衣裙头面，将慕晴泠打扮得艳光四射才满意。
太后的生日宴，内务府并没有刻意区分男女宾的席位，各家有各家的地盘，老爷夫人坐前面，后面小姐少爷按次序就坐。这也是少有能让这些年轻姑娘、少年们直接相见的机会。
还未开席，众人都站在凌霄殿外说话。长辈们自有熟人聊天，小辈们虽然不敢走远，可凌霄殿外有好大一片花圃，也是个赏玩闲聊，打发时间的好去处。
慕晴泠跟俞敏她们打了声招呼，就环顾四周找起了秦熙雯。秦熙雯个高，又一向不喜欢那轻纱漫影，云鬓步摇的打扮。在一众盛装出席的娇小姐当中还是很扎眼的。慕晴泠看到了秦熙雯，冲她招了招手，准备走过去。走到一半，就见一个宫装少女走到了秦熙雯身边，拉着秦熙雯很是亲热。
慕晴泠看了看那少女的模样，心中有了揣测。她脚步不停，走到秦熙雯和那少女的面前，含笑问候道：“十公主殿下安好。”
拉着秦熙雯的正是当年因为生母病逝而郁郁寡欢的十公主，如今十公主也出落得亭亭玉立，眉眼间也没有了当初的病弱和哀愁。
秦熙雯跟十公主感情不错，这些年一直都有进宫看望十公主。直到刘家的事闹开之后，秦熙雯才不怎么进宫了。
“你是慕家姐姐吧。”十公主微微点头，还了一礼，然后捂着嘴笑道：“不对，我该叫你婶婶了！”
慕晴泠无奈一笑，说道：“殿下，别取笑臣女了。”
“这哪儿是取笑我早就听母后说了，慕家姐姐蕙质兰心，乃是世间一等一的女孩儿，不然也不会让我那眼高于顶的小王叔魂牵梦萦！”十公主倒是个和善性子，她这话一出，周围的人都隐隐侧目。
十公主口中的母后指的自然是皇后，慕晴泠得皇帝赐婚也就罢了，皇后竟然对她评价这么高
“殿下抬爱，皇后娘娘更是言重了，晴泠惶恐。”慕晴泠说道。十公主看了看秦熙雯，又看了看慕晴泠，了然道：“慕家姐姐不必自谦，你跟秦姐姐有话吧，本宫先进去给母后和太后请安，你们自便。”说完，十公主又看向秦熙雯：“秦姐姐，这次你可不能再一声不吭就跑了！我这就去向母后请旨，宴后留你在宫里住一晚！”
十公主说完，不给秦熙雯回绝的机会，转身就进了凌霄殿。秦熙雯无奈地看着十公主离开，回过头迎上慕晴泠调侃的目光，“我说，你上辈子莫不真的是个男儿身怎么哄小姑娘一个比一个准十公主这是吃了你什么迷药了”慕晴泠笑道，秦熙雯挑眉看向慕晴泠，“十公主天性纯善，这么大张旗鼓地显示与我亲近，又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要留我住一晚，无非也是想给我撑腰，让外面的人不敢再瞎嚼舌根子。”
“哎呀，这套路，我怎么觉着有些熟悉呢”秦熙雯似笑非笑地看着慕晴泠，“你问我给十公主吃了什么迷药，要不你自己想想，我给你吃了什么，就给十公主吃了什么，一样，一样！”
慕晴泠被秦熙雯逗得哭笑不得，忍不住伸手拍了她一下，啐道：“呸，好不要脸的说辞。”
两人笑了一会儿，慕晴泠才说起正事：“你找我打听萧世子干什么”
秦熙雯当时做了决定之后，就让自己身边的佩鸣去给慕晴泠传了信，拖她打听萧隶。
萧隶跟萧岚洺一向好到同穿一条裤子，这是京中都知道的事情。慕晴泠有萧岚洺这层关系，秦熙雯又信任慕晴泠。将这件事拖给慕晴泠是最好的选择。
提起这件事，秦熙雯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她看了看四周，与慕晴泠走到僻静点的地方，才说道：“上次去俞府，临走的时候萧隶身边的小厮给我送了封信。”
“什么！”慕晴泠一惊，眉头瞬间皱了起来。萧隶这事儿办得不厚道，男未婚女未嫁地，他们俩又不怎么熟悉，哪有让贴身小厮给人家姑娘送信的道理。
这若是让旁人看到了，不知道会传出些什么糟心事来！
秦熙雯如今本就被架在火上烤，萧隶还来这一手，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慕晴泠都有些生气。谁知更让人生气的还在后面，秦熙雯紧跟着说道：“他问我愿不愿意嫁给他。”
“让他去死！”慕晴泠没忍住，脱口而出。秦熙雯都被慕晴泠吓了一跳，见慕晴泠一张脸黑如墨炭，赶紧说道：“你别急，先别生气。我跟你说这些可不是为了让你气自己一顿的。”
“他想干什么这种事情怎么能他私下来跟你说若是被人知道了，他倒是没事，你怎么办！”慕晴泠简直怒火冲天，若是萧隶在他面前，慕晴泠估计能一巴掌扇上去。
秦熙雯看着慕晴泠，冷静地说道：“我想同意。”慕晴泠看了秦熙雯一眼，坚决道：“不行，你若是为了秦家，等我日后入了王府，我去求皇后去求太后，总归不会让你委屈。先不说萧隶这个人怎么样，勇王府那可不亚于龙潭虎穴！你何苦去趟那浑水”
慕晴泠还有一点没有说出来，勇王妃是俞斐，当年五石散那件事她就看出来了，俞斐可不是省油的灯。
秦熙雯跟她要好，从前跟俞筱也不对付，若是真入了勇王府，她就是俞斐名义上的儿媳，婆婆和儿媳妇不对付，说出大天去也是儿媳妇的错，她的日子能好过！
秦熙雯笑了笑，柔声说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晴泠，这两年我也看明白了。万事求人不如求己，我对情爱一事本就没有什么执着，嫁人之后无非也就是跟丈夫相敬如宾，日后生儿育女，操持中馈。这样的日子，嫁给谁不是嫁呢”
“你也说了，嫁给谁不是嫁，为什么非要是萧隶”慕晴泠说道，秦熙雯想了想，说道：“大概是……我觉得我跟他是同一类人吧。”
“晴泠，你是知道我的。从小父亲就将我当男孩儿养，在军中待的日子比在家里长。我向往的是大漠孤烟，是江湖缥缈。可我不能。我自问刀枪棍棒不输男儿，可他们能上阵杀敌，能靠着拼命给自己博来一身功勋，荣华富贵，赢得立身之地，可我不能。”
“你知道我有多想冲破京中这些浮华落在我身上的枷锁吗但是秦家，我爹，我娘，我哥哥、弟弟、妹妹，他们都在呢。我必须为了他们妥协……勇王府水深，我也知道。但是只有嫁给萧隶，我才能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我才能让那些明里暗里看我秦家笑话的人自扇嘴巴。”
“熙雯，可……”慕晴泠还想说什么，秦熙雯却打断她道：“晴泠，我看着萧隶，就像是看着另一个我自己。明明贵为世子，表面风光无限，可实际上却混混度日，备受掣肘。他也算真性情，明明白白地告诉我，勇王府后院不太平，他需要一个人帮他。他问我愿不愿意，若是不愿意，那封信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若是愿意，他也能为我争一个风光大嫁。”
慕晴泠眸光沉沉，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秦熙雯看着慕晴泠，笑道：“就冲他这一句话，晴泠，我愿意赌一把。”慕晴泠看着秦熙雯那个样子，知道秦熙雯已经做了决定。自己就算劝也劝不动，何况不说勇王府的内情，萧隶的确是一门好亲。勇王已经七十多了，保不准什么时候萧隶就扶了正。
但是慕晴泠一想到秦熙雯这么好的人，却要为了萧隶那个不着五六，面都没见上几回就敢给人家姑娘送信的浪荡子，进内府勾心斗角，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
慕晴泠正在心里将萧隶翻来覆去地踩，就见萧岚洺跟萧隶两个结伴而来。今日太后放了话，没有拘着这些年轻人。远处已经有好几个皇室子弟再跟姑娘们说话，萧岚洺跟慕晴泠又是有婚约在身的，这时候他们过来，也不算扎眼。
萧岚洺见到慕晴泠，眼里的欢喜关都关不住。可慕晴泠却像是没看到萧岚洺一样，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萧隶，等两人走近了，慕晴泠突然幽幽一笑，说道：“这不是世子爷吗世子爷，今日凌霄殿百花齐放争奇斗艳，你有没有兴致，再写一封长信，让晴泠拜读一下啊”
萧隶脚下一顿，心道不好，逍遥王妃气疯了看着像是要杀人！萧岚洺眼神一飘，有些心虚。慕晴泠这才看向萧岚洺，笑得更加灿烂了。
“哦，我怎么还忘记你了呢，师兄”慕晴泠温柔说道，那目光冻人，仿佛三九寒天的积雪，塞了萧岚洺一个透心凉。“你有没有什么要跟我解释的啊王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