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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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未亮，从屋子里就透出一盏昏黄的烛光。元安轻巧的下床穿衣，生怕自己的动静太大惊醒了还在睡梦中的祖母和元期。

刚穿好鞋，转头看去，恰巧与慈祥的眼眸对了个正着，有些懊恼的轻声喊道：“祖母，是不是元安把您吵醒了。”

祖母笑着摇头，一边缓缓直起身子来，元安见动作连忙去扶，“人老了，本来瞌睡就不重，哪怪得了咱们元安呢。”说话这空挡儿，元安已经帮祖母穿好了鞋，笑着拍了拍元安的手，问道：“传膳了没有，不管有什么急事，吃饱了肚子才有力气去做不是。”说着，就让下人忙着去备早餐。

“祖母，元安不饿。”元安心里有事几乎是一整宿都没怎么睡着，看上去就有些许憔悴。

祖母苍老粗粝的手轻轻捏了捏元安的脸颊，嗔道：“怎的，长大了反而不听祖母的话了”

正巧，这会儿膳食已摆上桌，元安只好无奈的端起碗筷，在祖母的注视下吃早饭。

在离府时，元安回望了还在门口伫立的佝偻人影，眼眶莫名的有些湿润，可是心里却很温暖让她充满了力量。

二伯和大哥他们早已在门外等候，元安见状连忙几步走过去，“二伯、大哥吃过早饭了吗”

皆是笑着点了点头，大哥笑着说，“吃了点垫垫肚子，祖母肯定给你准备膳食了吧”

元安笑着点头。

“别闲唠了，时辰不早了。”二伯开口了，兄妹俩自然不再多言，乘上马车入宫去了。

元安掩息低眉的站在大殿外，听不太清楚里面在进行什么样的激烈言论。站的久了，元安不由得走起神来，她清冷的侧颜被初升的晨光蒙上淡淡的金色，彷如金铁塑成，不着喜怒。

“宣无忧郡主进殿。”声声层叠，传入元安的耳中唤回了她神游的思绪。

一位眉目低顺讨喜的公公上前欠身道：“奴才带郡主进殿。”

”有劳公公。“元安脚下带着坚定从容，仿佛不知道她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踏进大殿的那一刻，元安就敏锐的感觉到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的落在她的身上，带着探究、审视的居多。但是有一道目光却是从她刚进来的时候就一直带着淡淡的注视，不似其他的每一道目光都那么目的明显，却让人无法忽视。

元安在那一声平身中抬起眼来，与高台之上的人遥遥对视。她没有料错，原来那道目光就是来自上首。

元安从没想过涵衍身着龙袍，身居高位时是怎样的一种风采。今日初见，却着实让她有种惊艳之感。

涵衍见元安看向他，露出一个温煦的笑，似乎是在安抚着她。

元安被那笑晃了眼，只觉得心里的沉重似乎被人分担。

“郡主可知女子不入朝堂”一声冷淡的话声响起，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

元安转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文官朝服的中年人正看着她，眼里轻乎其微的有些蔑视的成分。真不知寇大人对一个异姓郡主有什么好在意的，不过是投机取巧的战场胜利罢了。若要是派文官与之洽谈，怕还不需要费一兵一卒。

这样想着，眼中的不屑更甚。

元安冷下脸色，她从来都知道本朝重文轻武之风深重，可没想到居然会有人公然为难。倒是让元安有些意外，“敢问大人官职“

元安现下的脸色再自然不过，问话的时候甚至还带上一丝笑意。那大人见元安如此，挺了挺胸膛，“本官乃御史中丞。”

元安心道，怪不得。“本郡主记住你了，御史大人。”

此话一出，大殿静默了有片刻。那位大人看着元安眼底深不见底的笑意，无端端的心底有些战栗，“郡主记住臣下做什么，莫不是郡主打算公报私仇”

这位御史大人胆子不可谓不大，胆敢在大殿之上质问郡主，看来也是着实慌了神欠了考虑。

”张御史，你说话可得负点责任，不是什么话都可以拿出来乱说的。“饶是元玉这样好脾气的人，听得都几欲冒火。

元安此时倒显得淡然许多，冲大哥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转而看向那位御史大人时眼神突然变得凌厉，冷声道，“大人话既出，本郡主倒是想奉陪到底了。”这话便是挑明了与御史大人公然作对，众人都有些哗然。

元安不欲和此等人继续毫无意义的唇枪舌战，朝一直未开口的皇上拱手道：“元安今日是代表何家军全体前来接受皇上的奖惩。何家军功过如何，还请皇上定夺。“

“郡主何以代表何家军众人。”这话再轻视不过，又是一名文官。

“本郡主不能代表何家军，那请问大人还有何人能代表。“元安冷笑着反问道。

又是一名文官模样的老者走出来，全然不接元安的话，“国有国法，何家军集体叛国本就犯下滔天大罪按律法本就该集体斩首示众，皇上不必再犹豫不决了。”

“你只说何家军先前受迫叛国，可他们并未杀害我国百姓一人，他们明明也是受害者却要被你安上这样一顶帽子。再说，后来景洪、玉门关之战他们也已把突厥贼赶出国土，不敢来犯。荆门一战若不是他们拼死血战，哪还有尔等今日在这里大放厥词！”元安真的是气极，这群迂腐文人只动动口面无表情的就想决定那么多人的生死，他们可知那是多少鲜红的生命。

众人皆被元安眼中的嗜血之意激起满身鸡皮疙瘩，目光扫过似乎就像被刀子一遍遍的凌迟，让他们全都暴露在冰冷的寒冬之中。

刑部尚书看了看站在最前面的寇大人，见他依然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不由得吞了吞口水，“郡主谬论，身为将士守卫疆土本来就是他们的职责，而成为叛国贼，造成千万百姓无辜惨死则是他们造成的永远不可挽回的。所以，绝对不存在功过相抵这一说。”

“你”元安眼睛通红，颤抖着唇想要说些什么，可她怎么能说得过舌灿莲花的文官。

刑部尚书被血红的眼眸盯着，不由得骇然退后，全然没有了刚才的风采。他不禁有些后悔，为了得到寇大人的青睐而得罪了无忧郡主是否值得。

元安断然双膝跪地，“皇上，臣女愿意一己之身代何家军受过，只盼皇上念在他们多年守卫国土的份上宽恕他们。”决绝悲壮的话声在大殿余梁久久不曾散去。

这次再没有人出言推翻，他们可能是看不懂堂堂郡主为何愿意为一群不相干的兵卒牺牲自己，在他们的眼里这种舍己的行为分明只有傻子才干得出来。

”诸位大人今日还真是让朕大开眼界。“高台之上的声音淡淡的传下来，仿佛不着喜怒却让刚才出言抨击的各位大人后脖子感到一阵寒意。

“把何家军全部斩首，待到敌军来犯时让朕举手投降吗，还是让各位爱卿前去为朕抵挡”众人闻言个个低头一幅畏缩的姿态，“何家军一事朕自有定夺，尔等不必再议。”

“有事上奏，无事退朝。”随着公公的一声唱喏，这场议事结束得太让人措不及防，但却没人敢出言反驳，今日朝会随着皇上的决断落下帷幕。

“无忧郡主随朕来一趟。”

“是。”

留下大殿内文武百官议论纷纷，神采各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