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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岚接过帖子递给姚雪。
姚雪接过来,观其样子,不是在书坊斋里买的那种贵气秀雅的信笺,应该是自己裁制的,信笺上倒也有淡淡地香气,那种兰花香味。
刚好首面上,就是一株兰花画在上面。
看来,这位妇人是个性情中人。
姚雪打开来,先看了落款,原来是在法华寺见到的那位沈周氏,通政司经历沈墨的妻子。
及笄礼姚雪没有邀请她,来参加她的及笄礼,不可能空着手来,姚雪不想给她添加额外的负担。
想要帮衬她,可以在别的方面。
姚雪吩咐尔岚,“你去把沈太太请过来。”
“是,姑娘。”尔岚说完,就快步离开了灵堂,婆子连忙给姚雪行了礼跟在后面出去了。
沈太太林氏心里婉约了下,随后问道,“雪姐儿,这位沈太太,可是大嫂家的、远房亲戚”
沈氏在盛京城里如今只有一个亲大哥,并未听说还有其他亲戚,这沈太太是从哪里来地
姚雪淡淡道,“不是我娘的亲戚,只是恰巧姓沈而已。”
姚二老爷感觉得出,姚雪对他有着淡淡的防备,又想到姚雪和敏哥儿昨晚上住进松梅堂,早上去松梅堂请安时,亲娘也没有做任何解释,心里不由地就有些烦躁,心情不好,静默了下,行了礼,就离开了灵堂。
姚三老爷见兄长离开,也快步跟着离开了。
几位少爷也和姚雪行了礼,一个一个出了灵堂。
三少爷礼哥儿低声道,“大哥,咱们真的不用给大伯娘守灵吗爹爹和娘亲可以不用,可咱们是侄儿,如同亲子,不给大伯娘守灵,这要是传了出去,就要担上不敬不孝之名,尤其是大哥今年秋季要下场考试。”
四少爷宁哥儿冷哼一声,“是她不让的,又不是咱们不守。”
大少爷信哥儿神色凝重地轻蹙了下眉,随后淡声道,“四弟说得对,不是咱们不守,是盛夫人亲口说,不让咱们守,即便是传出去,也与我们无关。不过你们记得,不可娱乐,不可食肉,要是传出你们有了这些行为,那就不是盛夫人的错,是你们的错了。”
三少爷四少爷就诺诺一声,“知道了,会遵守的。”
“二婶,大姐,三妹,五妹,你们也下去休息吧,等到傍晚小敛时,再过来。”
林氏想到刚才老爷离开时的那一眼,就说道,“雪姐儿,虽说沈太太不是大嫂的亲戚,可到底是客人来凭吊,总是要有一位长辈在才是,不然让人以为咱们伯府没有礼道,二婶儿陪着你,可好”
沈氏殁了,按理来说,内宅的中馈就该林氏掌管起来,一切事宜也该林氏安排,还轮不到姚雪。
偏偏老夫人没有安排,姚雪已直接开口吩咐,不管是外院,还是内宅,有条不紊,稳重大气,没有丝毫的错乱。
是以众人都暗暗心惊,没想到,一个在寺庙里修行了九年的野孩子,对于管家理事,竟是如此通透。
林氏心里即便是再有想法,也再说不出什么话来,更是不敢小看轻视,之后,谁说话也就以商量提建议的口吻,而不是替拿主意了。
姚雪没有反对,淡声道,“谢谢二婶了。”意思就是同意了。
姚荣华并不想留下来,于是告退离去,姚丽华姚妍华迟疑了下,也就跟随离开。
尔岚就在这会子带着沈周氏来到了灵堂。
沈周氏一身素衣,头上只一根木簪子,看到姚雪没有先说话,而是走进灵堂,接过点香婆子手里的香,拜了三拜后,点在香炉里,又敛衽一礼。
姚雪和姚之敏跪下还了礼。
起身后,姚雪又介绍了林氏和弟弟,沈周氏又和林氏和姚之敏见了礼,这才走到灵堂外,对面的厢房里坐下来。
姚雪虽说没有进宫,但圣旨已下,名分确定,位份还如此之高,沈周氏哪里敢随意高坐,只落座半截。
姚雪对于这样的坐法深有体会,就又说道,“周姐姐,不必诚惶诚恐地,你那样的坐,太受罪了,反倒让我觉得待客不周,所以周姐姐还是坐地舒服些才是。”
沈周氏脸色微红了下,才把身体挪动了下,安稳地做好。
姚雪道,“谢谢周姐姐来祭拜家母。”
一声周姐姐,令沈周氏诚惶诚恐地又站了起来,“小妇人不敢当盛夫人一声姐姐,盛夫人能让小妇人进府来祭拜贞敬夫人,已经给了小妇人天大的颜面,该是小妇人感谢盛夫人的恩典才是。”
姚雪无奈苦笑,身份固然是个好东西,让你能得到你该得到的,可有时候又是掣肘你的一个制约之力,令别人不能和你随意接触,放出真心来。
“周姐姐,此刻是在家里,家母的灵堂前,我只是家母的女儿,周姐姐是来祭拜家母的客人,所以,无需遵照那些无畏的虚礼。”
沈周氏看得出姚雪是真的不在意那些,所以整个人也就放松下来,然后才又坐下来,说道,“昨日晚膳时,小妇人相公下衙回来,才和小妇人说起来,这才知晓。”
说着,停下来,拿出手绢掩去双眸里的泪水,又道,“骤然失去至亲,是最痛之事,可还在世间的儿女,更是要好好地,失去的至亲才会安心地走,望盛夫人节哀,宽大心怀。”
姚雪仰起头来,把眼泪逼了回去,才又回看沈周氏,“周姐姐说地对,去的人已经去了,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下去,为了让娘亲安心地走,我和弟弟会好好地保重自己的。”
“这样就好,只有这样,贞敬夫人才能走好。”
林氏突然不想听下去了,于是道,“雪儿,你既称呼沈太太一声姐姐,想必是愿意亲近的,那你和你周姐姐宽坐着说话,二婶儿去厨房招呼一声,留你周姐姐午膳吧。”
姚雪道,“看周姐姐的意思,若是行,自然好。”
沈周氏连忙起身,对着林氏道,“小妇人谢过夫人,只是家里还有幼子在,小妇人不敢多留,和盛夫人说会话,就要赶回去的。”
“孩子小,倒是不可离开的过久。”林氏道,“那好,那你们姐妹说话吧,我就不扰你们了,雪儿,那二婶就先告退了,待会儿再过来陪大嫂。”
姚雪起身,“谢谢二婶儿。”
林氏忙还了礼,才离开了厢房。
姚雪又和沈周氏坐下来,姚雪说道,“周姐姐直接说话就好,不用自称小妇人,我没有当自己是后宫里的盛夫人,所以周姐姐也别把自己当做外臣妇,简单地相处,简单地说话就好。”
沈周氏犹豫了下,才说道,“好,那小…那我也就不虚礼了。”
看着灵堂里只有姚之敏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守着,四周安静地再没有长辈,沈周氏不由地出声问道,“姚婶娘走地突然,姚伯父又暂时没有回来,大家族红白事,很是繁琐,妹妹这里,怎么就妹妹和弟弟,姚伯父的舅家,婶娘的母家,怎么都不见来人帮衬妹妹和弟弟这种事情上,外家最是紧要的人呢。”
这一出口,就知道是个善良单纯的人。
姚雪道,“昨天家母突然暴亡,并不是因为疾病,而是有人加害导致,宾客们祭拜后,就全都离去了,云家表叔表婶,还有舅舅舅母,俩家是想要留下来帮我操持家母的后事的,是我让他们回去的。
对于家母来说,最重要的不是隆重的葬礼,而是找到害她的凶手,为她报仇,让她走地瞑目,至于别的,都不紧要。说句实话,不是真心祭拜的,我也不想看见,倒不如安安静静的,让我和弟弟好好地陪伴家母最后一程。”
沈周氏抬手握住姚雪的手,哽咽道,“原来是这样。”
姚雪凄婉笑道,“虽说繁琐,家里有积年的老管家,还有祖母在,该怎么操办,也能处置得当,只在出殡时再招呼亲朋好友来就是了。”
“那就好。”沈周氏并没有说出那些:有需要帮忙的话就告诉我,我来帮你,她是个小门小户家里的女眷,这等大高门户家的白事,她哪里能够帮得上。
沈周氏不再提及,换了话题,说道那位失忆的人,“…今在卯时初,他就醒来到后院里厨房那边,劈材火,宅子小,相公也就听见了,连忙出去阻止他。他说,他只是不记得自己是谁,但身体已经好了许多。
说自己一个壮年男人,怎么能吃闲饭不干活,说在自己想起来自己是谁之前,有什么活儿就安排他做,给他一碗饭吃就行,不需要什么月俸钱,因为他不能签卖身契,他说等他想起来自己是什么人后,能签就会和相公签身契,就是死契都是可以的。”
能说出这般话来,是个很有头脑且善良的人,即便是失忆了,本能依旧存在。
“他是怕自己的身份不一般,一旦签下身契会连累你们,看出来,此人是个品行善良的人。”
沈周氏道,“我和相公也这么认为,只希望他赶紧恢复记忆,也好替他找到家里人,一家子团聚。”
又说了会儿,沈周氏起身告辞。
姚雪让尔岚送了出去。
去世的第二天是大敛之日,可以在中午,也可以在傍晚时分。
姚雪定在了傍晚时分,派人去把沈家舅舅舅母请了来,云家的没有请,因为去世的是沈氏,不是姚洹。
去通州的人终于返回来,说姚洹在初五那日就不见了踪影,无人看见他是怎么不见的,衙门里的人,按照姚洹失足落入河道的分析,开始搜寻,方圆百里的河道都搜过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最后按照失踪先入了册,给皇上上了折子。
可众人都觉得,姚洹已经不可能活着了。
老夫人昏了过去。
姚之敏哭哑了嗓子。
姚雪依旧没有哭。
沈家舅母抱住姚雪边哭边劝慰着,“雪儿,你哭出来,千万不能憋坏了身子,敏哥儿就只剩下你这个亲姐姐了,你不能倒下的。”
姚雪冷声道,“舅母放心,我会照顾好弟弟。”
…
初九,是大朝会。
百官们各个敛声静气,没有谁敢去看高高的殿台上,皇上那张毫无人气的脸。
皇上新册封的盛夫人的父亲燕川伯姚洹失踪,母亲暴亡,不是自然事故,而是人为伤害的传闻,令整个盛京城一片风声鹤唳。
城门外已经挂上了一具尸体,谁知道下一具尸体又会是谁的。
景帝冷声道,“郑海,宣旨。”
“是,皇上。”郑海躬身说了一声,然后直起身,超前站立,对着高台下的百官们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之舅母贞敬夫人新丧,舅父燕川伯姚洹失踪,母妃因此伤痛病之,朕心甚痛,以此,新进秀女进内时时辰推迟到四月初八。钦此。”
百官们倒吸一口凉气。
百官们谁又能看不出来,这是皇上找的借口。就算是太皇贵妃因母家有丧事,心痛病之,也不会影响秀女进宫,大不了暂时不侍寝就是了。
可皇上却能光明正大得下发圣旨推迟,不过是因为皇上心悦的盛夫人不能进宫罢了。
“皇上,不可啊。”左都御史陈靖出列跪下,叫喊道。
“不可”景帝阴骘着双目盯着高台下的人,“陈爱卿,朕知道你是个忠臣,又经历三朝,朕敬重你,但我大盛朝以孝治天下,母妃生病,朕作为儿子,又岂能欢颜笑纳女子,所以,秀女推迟进宫,朕,不会更改,退下吧。”
“皇上,太皇贵妃娘娘生病,皇上孝之,不欢颜笑纳女子,为天下之表率,但秀女进宫并无妨碍,无需推迟进内时辰,还请皇上按之前圣喻下发的时辰进内,方为正确。”
百官们心里替这个倔巴头捏了一把汗,御史虽说可以风闻奏表,皇上不可治罪,但也要看什么事情。
不过是推迟几天,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再说,舅母暴亡,还是被人所害,哪一个遇上了,都不会好过的,更何况还是皇上的舅母,可偏偏这个倔巴头要去蹙皇上的眉头,怕是不会有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