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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都好。”老夫人又朝杨婈伸手，“来，过来姨祖母身边来。”
杨婈袅袅婷婷走过来，含羞带怯地低垂着头。
老夫人就褪下手腕上的那只极好的翠玉手镯戴在杨婈手腕上，“姨祖母上一次见年，你还是个几岁娃儿，几年不见，出落地越发俊秀好看了。”
杨婈羞答答地说道，“姨祖母谬赞了，和雪儿表姐比起来，婈儿只是蒲柳之姿。”
姚雪无奈一叹，这都是什么词儿。
杨韩氏这才看见了让到一边的姚之敏，双眸一亮，“小妹，这孩子，可是伯爷的少公子”
“是，”老夫人含笑道，“敏哥儿，过来见过姨祖母。”
姚之敏上前，双手抱拳躬身一礼，“敏见过姨祖母，见过俩位表婶俩位表姑姑。”
杨韩氏伸手抓住姚之敏的手，左看右看的，满眼里都是喜欢的样子，好听的话不要钱地往外吐，“…小妹，敏哥儿看上去就和你的亲孙子一个样。”
老夫人嗔怒道，“瞧大姐说地什么话，敏哥儿本就是我的亲孙子。”
“对对对，是大姐说错了。”杨韩氏连忙道歉，“敏哥儿今年多大了”
“回姨祖母，十一岁了。”姚之敏恭敬道。
杨韩氏一听眼神越发晶亮了，“婈儿也刚十一岁，你们俩也算是表哥表妹，互相见了礼吧。”
姚之敏对着杨婈抱拳道，“敏见过婈表妹。”
杨婈微微蹲身福了一福，轻声道，“婈儿见过敏表哥。”
杨韩氏一左一右地拉着俩人的手，“我们这些老的在一处说话，你们也不耐烦听，婈儿虽说来过伯府一次，可那会儿还小，什么都不记得了，烦劳敏哥儿你这个主人，带婈儿去转一转。待会儿，我们再去看三叔三婶去。”
杨婈脸色忽地一红，整个人更是羞怯不已，虽没有说话，可双眸去悄悄地看了之敏一眼，忙又收了回来，低垂着头。
扬大太太也满是喜悦。
其她人也微微噙着笑。
姚雪心里一顿，随后就明白了杨韩氏此举的动议，这是想要联姻
外面一定疯传着，燕川伯爷不可能活着了，敏哥儿直接就是伯爷的身份，等到十六岁一过，即可成婚，大盛朝最年轻的伯爷。
后宫里已经有着太皇贵妃，再加上一些中国盛宠无边的姐姐。
真是太好的一门亲。
看来杨韩氏今天上门，看女儿杨氏只是借口，打之敏的主意才是目的。
姚雪脸色顿时冷了下来，不过她没有说话，如果姚洹真的回不来，燕川伯府就是之敏来承担，此刻起，他就要有自己的担当。
就把这件事当做是历练的开始。
姚之敏听了杨韩氏的这番安排，微怔了下，随后一脸的肃穆，说出来的话，更是冷静，“按理说，姨祖母是长辈，长辈的话敏该遵从，婈表妹来做客，敏也该尽主人之礼，只是，母亲刚刚去世，敏，重孝在身，不可有一丝一毫的游乐之情，所以不能答应姨祖母的安排，还请姨祖母原谅敏。”
说完，就又看着老夫人，“祖母，敏今日的孝经还未抄写，孙儿先下去抄写孝经了，请祖母允诺。”
老夫人淡淡一笑，“为你母亲抄写孝经，乃是大孝之举，祖母又怎么能不允诺，去吧，至于婈儿表妹逛园子，待会儿祖母叫你四妹妹带着去即可，你就不用担忧了。”
姚之敏抱拳弓腰，“请恕敏先行告退。”话落下，直起身子，走了出去，自始至终未看杨婈一眼。
姚雪的心彻底放下了，十一岁的姚之敏足够担当起整个伯府了。
之敏的言语和举动生硬硬地打了杨韩氏一巴掌，打的杨韩氏老脸黑沉锅底。
扬大太太也有些恼羞成怒，杨婈更是羞地满眼含泪，身子颤抖地扑进扬大太太怀抱里，低声哽咽道，“娘，婈儿想回家去。”
杨韩氏噌地一下站起来，看着老夫人，“小妹，这就是你对大姐的态度从小到大，大姐最是疼你，为了你，大姐做尽了一切，又为了你，把梦儿嫁给你做儿媳妇，可你又是怎么对梦儿的，梦儿昨个儿……”
“姨祖母，”姚雪冷冷地地叫了一声，眼睛直直地看着杨韩氏。
杨韩氏莫名地打了个冷颤，下意识地感觉到，若是她继续说出来，等待她的绝没有好结果，她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封君，在家里说一不二，却在此刻，在一个十五岁的小丫头面前丢了脸面。
可又能如何。
年龄虽小，可身份高贵，此刻在大盛朝，即便是一品的王妃站在这位四品夫人面前，怕也是底气不足的。
这就是权势和地位。
“启禀老夫人，二姑娘，三太太遣了人来问，可是亲家老夫人来了”门外传来一个婆子的问询，“三太太说，她身子还没有好利索，不能亲自前来给老夫人问安，实属罪过，还请老夫人原谅她。”
杨氏到还是个聪明的。
姚雪说道，“你回去告诉三婶儿，姨祖母一会儿就过去看她，让她不要着急。”
“是，二姑娘，奴婢这就去回禀三太太。”
见姚雪拦住大姐的话，又见大姐的神情有些憋屈，一向睿智聪明的老夫人也就觉察到其中有着她不知道的内情，只是大姐碍于雪儿的身份，不敢硬来，只能憋屈着咽了回去。
但到底是她的亲姐姐，在她出嫁前，如果不是大姐一直照拂她，她能不能活下去，尚未可知，更别说后来的好生活。
哀叹一声，老夫人拽住杨韩氏的手，“大姐，在小妹心里，没有谁比得过大姐，小妹从未忘记过大姐的恩情，没有大姐就没有小妹如今的一切。梦儿嫁进伯府来，小妹把对大姐的情意全部放在了梦儿身上。
不管她犯下多大的错误，我都没有重罚过她，别说是儿媳妇，她的错误就算是亲生母亲，也难像我这般对待她，更何况我是她的婆婆，大盛朝里，我为第二，没有谁敢排在第一。大姐，话到此，不再说了，你先去看梦儿吧，中午就留在伯府，用过午膳再回去。”
老夫人话中之意隐隐地透露着一个非常严重的信息。
女子最大的错误，是什么呢略微一琢磨，杨韩氏脸色煞白，自己的女儿是什么秉性，作为亲娘岂会不知道。
扬大太太杨二太太，以及杨家的两位姑奶奶，本来还没有说话，这会子，越发不敢吭声了。
杨婈悄悄离开扬大太太怀抱，乖巧地站在身后。
姚雪坐在老夫人身边，轻声道，“祖母，今天是母亲的三七，雪儿待会儿带着敏弟去延恩寺给母亲进香，也把长明灯点起来。”
老夫人眼含热泪，“去吧，替祖母给你娘上柱香。”
“雪儿省的。”
姚雪的话落下，杨韩氏开口道，“小妹，那我就去看梦儿了，小妹你歇着吧。”
老夫人抬眸看着杨韩氏，点点头。
杨韩氏张张嘴，最终没再说话，带着儿媳妇女儿孙女走了出去。
人总是会变的，大姐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大姐了。
见老夫人黯然神伤，姚雪坐在老夫人对面，“祖母，您的身体现在不只是您一个人的，还是雪儿的，敏哥儿的，为了我们姐弟俩，您要保重好自己。”
老夫人点点头，她没有问姚雪三房又出了什么事，让大姐急匆匆过来，她救不了他，也不想去救了，三十多岁的人了，还不如刚才十一岁的孙子，等到敏哥儿承继了爵位，她也可以放下心来，去和老伯爷团聚了。
尔岚进来，低声道，“姑娘，紫竹院那边来了话，说二太太醒过来了，见怀里没有了五少爷，没有吵没有闹，只是说，想见姑娘，有事情告诉姑娘。”
老夫人身体又一颤，姚雪连忙扶住，“祖母，能行吗要不叫晏大夫进来吧。”
老夫人摆摆手，泪水落下来，“你五弟，怎么安排了”
姚雪就把姚二老爷带着去延恩寺后山的事情说了一遍，声音也哽咽着，“…祖母，非要如此吗难道就不能像大人一样，做个小棺木”
好一会儿后，老夫人才说道，“是很残忍，可这是老辈人留下来的风俗，是为了他早日投胎转世，投到一个好人家。”
姚雪双臂搂抱住老夫人，哭泣道，“可我舍不得义哥儿受那样的苦。”
老夫人拍拍姚雪，“去吧，去看你二婶和你说什么，失去孩子的母亲最是可怜，看在这个份上，她在言语上有不当之处，雪儿就原谅她一回。”
“我知道，祖母您歇会儿，我让晏大夫回来松梅堂西厢房里候着，你要是不舒服，要立刻叫晏大夫进来，千万不能隐忍。”
杨韩氏这么来闹一通，义哥儿的事情还未过去，姚雪实在是担心老夫人，是否能支撑的下去。
她倒是无所谓，大不了一走了之，可之敏走不了，十一岁的他，没有老夫人的呵护和保护，他是撑不下去的。
可姚雪还未走，门房婆子又来报，说是林氏的大嫂林张氏也急匆匆来了，昨个儿义哥没了后，姚二老爷派人通知了林家。
林张氏一双红肿的眼睛走进来，看见老夫人瞬间就泪流满面，几步跨到老夫人面前，哭道，“老夫人啊，义哥儿咋就没有了，他还小，他才五岁，他还没有好好活过，咋就走了，这不是生生地剜割人的心，我那妹子，怎么撑得下去。”
老夫人也泪流满面，伸出手，拽着林张氏，“好孩子，起来吧，你是他的舅母，老婆子知道你疼爱义哥儿的心，和我们是一样的。只是孩子是缘分，义哥儿和我们没缘分，咱们给他求福报，让他投到一个好人家去，一辈子健健康康顺顺利利地活到老去。”
林张氏是真的喜欢义哥儿，但凡见过义哥儿的，就没有不喜欢他，不疼爱他的。
姚雪伸手搀扶起林张氏，这会子，心情都是一样的，“舅母，义哥儿去了咱们都疼得恨不得陪着一起去，所以咱们就更要保重身体，不能再经受一次这种心疼。”
林张氏说不出话来，只能点头。
姚雪又说道，“舅母，您就现在这里和祖母说会儿话，我去看看二婶儿，您一会儿再去陪她。”
林张氏点头。
姚雪看着映霞映云道，“俩位姐姐，一定要照顾好祖母和舅母，若是觉得不对劲，先请来晏大夫，再去叫我，记住，你们俩谁也不得离开这里。”
映霞映云连忙道，“是，姑娘，奴婢定会照顾好老夫人和林夫人。”
姚雪这才离开宴息室，急匆匆地朝着紫竹院走去，进了内室，就见林氏坐在拔步床上，整个人一副生无可恋的气息蔓延。
姚雪一震，心里莫名地荡起不安来。
房间里没有任何人，姚荣华姐妹都不在跟前。
姚雪上前，坐在床边，“二婶儿，义哥儿走了，你是他的亲生母亲，哭一哭吧，我在延恩寺时，听人说过，孩子没有了，大人狠劲地哭出来，孩子投胎时，就不会是哑巴，所以二婶儿，你放声哭出来，把所有的，对义哥儿的爱，对一义哥儿的期盼，祝福，都哭出来，义哥儿就会走地顺顺利利，去一户好人家，就会幸福地活到老去。”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林氏的泪水开始流下来，慢慢地越流越多，最后，出了声，声音慢慢地越来越大，直到嚎啕出来，直到撕心裂肺。
姚雪紧紧地抱住林氏。
两刻钟后，林氏的哭声渐渐地缓下来，又过了一盏茶后，林氏止住了哭声。
姚雪拿起手帕递给林氏。
林氏接过来，擦去泪水，这才抬眸去看姚雪，“雪儿，谢谢你。”
“郁结在心，太损伤身体，义哥儿不会愿意你为了他病倒在床的。”
林氏的眼泪又流下来，不过，脸色好多了，不再是憋的那种黑青黑青的。
“雪儿，你和你娘一样心善，二婶曾经说过，如果我出了意外，能够真心照顾义哥儿的，只有大哥大嫂，大概是我的这份信任，给了义哥儿感应，所以，他才会想着跟去法华寺，去给大哥求平安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