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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帝道,“这个宅子实际上是三个侯府的宅子连在一起的。”
姚雪一怔,“三个侯府难怪这么大,咸阳侯这么得太祖爷的宠”
景帝笑道,“不是只得太祖爷的宠,而是好几代皇帝的宠,不知道什么原因,好几位咸阳侯好像有神仙护佑似地,都能眼光独到地猜准下一位皇帝是哪一位皇子,有了从龙之功,这皇宠也就源源不断。
双顺巷里原本是五家侯府,襄阳侯第一家,咸阳侯府是第三家,云阳侯府是最后一家,第二家宜阳侯府是在第二代皇帝时,因为站错队被夺了爵,第二代咸阳侯就花钱去内务府把宜阳侯府买了下来,第四家安阳侯府是在嘉泰帝朝被夺了爵,宅子又被咸阳侯买下来,咸阳侯府就成了如今的样子,堪比亲王府的大小了。”
姚雪倒吸一口凉气,“臣子的宅子不是有规制吗怎么可能让咸阳侯如此超出规制”
景帝无奈道,“侯府只是增大了面积,在致用上并未超越规制,而咸阳侯又得皇上的看重,再加上宅子是花钱买下来的,也就无法那么明细地去追究,而且从第二代咸阳侯开始,侯爷们就成了好色之徒,后院的女人开始多起来,孩子也就越来越多。”
姚雪又是一怔,“不是说,古代后宅里就和后宫里一样,很多孩子生不下来,正妻弄死小妾的难道咸阳侯府没有这种事情都是妻妾和睦嫡庶和睦”
“那就不知道了,反正咸阳侯府的女人多的要命,孩子也是,第五代的咸阳侯子女最多,庶子有二十多个,庶女三十多个,大盛皇朝的六个皇帝加起来,子嗣也没有他一个人多,所以咸阳侯就以这个理由回驳了一位御史的弹劾。
说他总不能生下孩子后扔出去吧,既然不能扔出去,就要养大吧,那养大了的儿子们就要娶媳妇吧,娶了媳妇就要生孙子吧,孙子长大了了也要娶媳妇吧,娶了媳妇就会生孩子吧。”
姚雪哑然失笑,“这还真是一个好理由,无人反驳,只是没想到,庶子是多的太多,嫡子却没有了,这爵位连同这宅子也就没了。不过,其中两家是人家自己花钱买下的,怎么会交回内务府去”
景帝失笑一声,“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到皇祖父时,大盛皇朝才经历五代,咸阳侯却经历了七代,这第七代咸阳侯总算是站错了一次队,不过皇祖父登基后,倒也没有一开始就收拾他,就是慢慢冷落他,偶尔派人申斥他,这位咸阳侯就日夜胆战心惊地过日子,最后自己把自己惊惧而死。
恰好他膝下没有嫡子继承爵位,也没有嫡亲的兄弟,皇祖父圣旨一下,谁还敢张嘴说这宅子是他们花钱买来的,于是乖乖地上交了宅子,又因为这宅子过于庞大,没有谁能够住进来,直到父皇赐给了老伯爷。听父皇说,老伯爷一开始是推拒过的,可父皇非要给,老伯爷不得已就接收了。”
姚雪迟疑了下,低声道,“你就没有质疑过先皇对我祖父的心思”
景帝一怔,“你想说什么”随后一顿,笑说道,“丫头,你该不会是想到断袖之癖吧”话落,伸手敲了姚雪一个脑瓜崩,“你胆肥儿了。”
姚雪边摸着脑门,边低声道,“难道不是自己的准皇后,这么大的宅子,毫不犹豫地就赐给一个臣子,还有你爹后院的女人少之又少,大姑进宫后,你爹独宠大姑一个人,别的女人再未临幸过。
你出生后直接给了大姑,然后暗暗地培养你做皇帝,这不就是在安排大姑的后路齐王的出生,还是因为你爹喝醉酒才有的,过后,再未有皇子公主出生,林林总总加起来,可见祖父在你爹的心里有着何等重要的位置。
也是,我祖父,听说惊才绝艳,端看我爹和二叔三叔的样貌就知道了,这样的人被爱上也不稀奇,只是你爹是皇上,有责任,不能做出荒唐的事情来,只能是把这份爱深深埋藏在心里,落实到行动上,我没有说错吧”
姚雪说完,看景帝并未惊愕,反倒惊愕了自己,瞪大眼睛问道,“该不会是真的吧你知道”
景帝笑呵呵地看着姚雪,“你也说了,你祖父惊才绝艳的,男人喜欢上有什么稀奇的。”
姚雪白了景帝一眼,哼了声,又道,“只是我有些……”
“有些什么”
姚雪蹙眉,“祖父的突然暴亡,大姑瞬间的失宠,两件事在同一个时间点上,其中一定有关联,可从对姚家爵位的恩赐和对大姑如此的安排,这件事情应该不是祖父和大姑做错事了,而是另有原因,而这个原因又非常严重,严重到,不得不……”
说道这儿,姚雪双眸突然间闪烁着惊恐,“难道祖父暴亡是…赐死大姑肚子里的孩子是被...打掉的”
景帝这才震愕了下,下一刻,脸色瞬间黑沉下去。
姚雪懵愣了下,随即回过味来,这可是皇家密辛,就算是景帝再爱她,有些东西也是不能触碰的。
姚雪慢慢地挪动身体,离开炕沿,跪在了地上。
穿来大盛四年多,姚雪跪地次数最多和时间最长的,就是沈氏过世后灵堂守灵时,可那也是有准备的跪,膝盖下是有垫子的,就连在延恩寺大雄宝殿大佛像前,也是有着厚厚的垫子。
可刚才的跪,毫无准备,哪里来的垫子给她用
青石板的硬,还有丝丝的凉气,只跪了一会儿姚雪的膝盖有些受不了,只盼望着景帝看在爱她的份上,不要让她跪地时间太长,早点叫她站起来。
可跪了好一会儿了,景帝没有叫起,姚雪的心就慢慢地沉下去,这个密辛到底有多严重,竟让景帝对她如此的不原谅
姚雪真的是冤枉景帝了。
姚雪的话一出口,景帝脸色黑沉,不是因为姚雪扯出皇家密辛,而是景帝的心也惊怔了,他历经两世,却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对于姚雪说出来父皇爱慕老伯爷,回来这一世后,他也基本上确定,父皇对老伯爷的这个心思,因为他在父皇的寝宫里看见过老伯爷的画像。
只是,那又如何
这样的事情自古有之,可父皇却克制住了,没有做出荒唐的事情来,还延续了皇家子嗣,兢兢业业地把大盛皇朝打理的盛世辉煌,他作为儿子又有何资格去说道
而他在心里一直惋惜的是母亲的事情,他认为母亲独宠到瞬间的失宠,是因为母亲因老伯爷的过世,动了胎气,流掉了肚子里已经五个多月的六皇兄,对于后妃,生养皇嗣是责任,没有保护好皇嗣就是大罪。
更何况父皇很是盼望六皇兄的到来,如果六皇兄活下来的话,这皇位就是六皇兄的,如此爱重的儿子,诧然间失去了,能不生气吗
怨恨母亲,不再宠爱,也在情理之中。
景帝一直这样认为的,哪怕是重活一世,依旧还是这样认为的。
可刚才,姚雪的分析,让他对以前的一切一下子产生了深深的质疑。
老伯爷真的是病重暴亡吗
母亲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因为惊闻老伯爷暴亡流掉的吗
景帝这么胡思乱想了会儿,就想着再和姚雪探讨一番,说不定真能找出真相来,可抬眸一看,大炕上的人没有了
却看见地上的人儿头低下,身子来回扭动着,瞬间回过神来,连忙下了炕,双臂抱起姚雪,又是心疼又是生气道,“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竟让你畏惧地跪在地上”
姚雪心里本来已经冰冷阴沉,一下子被景帝这句话给震愕住了,双眸瞪大看着景帝,一双潋滟情深的眸子里倒映着她迷茫无措的眼睛。
景帝把姚雪抱放在大炕上,几分无奈几分伤感,“你跪了多久了对不起,我没有看见,我光顾着思索你说的那些话了。”
姚雪忽地伸出手臂搂抱住景帝,头依偎在景帝胸前,泪流满面,那一刻,她真的在认为,景帝对她的爱,原来还是有着分寸的,而不是毫无底线的爱。
这样的心念一起,她竟然在害怕,害怕失去这份她好不容易才想要的爱和这个男人,她该怎么办
是要掉转身离开,还是拼尽全力努力去抢夺,又或者,她给他全部的深爱就好了,反正他也是爱她的,这就够了。
哪里想到会是这样
姚雪的哭声,越发让景帝心疼,“傻丫头,我和你一同在那个时空生活了那么多年,又怎么可能在意这些这种事情,你呀,才来了四年,竟然被同化了,比我这个古人还像古人了,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来,快让我看看,膝盖有没有伤到,这青石地板很是凉气重,看来以后,你这里要铺上厚厚的地毯才行,等你哪天想跪了,也不会伤了膝盖是不是”
姚雪噗呲笑了出来,泪水还挂在脸颊上,含着泪水的眼眸那么灵动明亮,如一往清泉水,腻了人的心,景帝的心刷地又快跳了起来,若不是为着姚雪的膝盖,景帝怕是要再掠夺一番了。
果然伤到了,膝盖有了淤青,景帝连忙问道,“你这里可有药膏要是没有,朕让龙翼立刻去拿。”
“有,就在那个妆盒里,呶,就那个妆盒。”说着,姚雪伸手一指对面梳妆台上的一个盒子。
景帝连忙过去,打开妆盒拿出来一个小瓶子,举起来给姚雪看,姚雪点头,景帝就忙又过来,开了瓶口,挖出来药膏子,一点点地轻轻地抹在膝盖上,问道,“这药膏效果行吗要不,还是去宫里拿吧,我那儿有祛瘀膏,去淤青效果特别好。”
“这个也很行的,你就放心吧,也就跪了一会儿,抹了这个药,睡上一晚上,明天一早就没事了。”
景帝就不再说了,抹完药,抱着姚雪上了炕,把姚雪搂在怀里躺下来,姚雪没有再挣扎,乖巧地依偎在景帝怀抱里。
一会儿后,姚雪轻声道,“你想不想查一查,究竟什么原因”
“当然要查,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心里有了疑惑,就要解开,省的哪一天再爆发出来,到时候措手不及。”
“我也是这样想的,我也要进宫了,我……”
景帝紧搂住姚雪,“你放心,我不会学父皇那样做的,无论发生了什么,我绝不会放弃你和我们的孩子,雪儿,我以我的性命起誓。”
姚雪连忙捂住景帝的口,“我那个时空不信这些,可在这里还是相信的好,以后不可以如此起誓。”
“好,我答应你。”
又静默了会儿,姚雪轻声道,“你知道我是怎么来的吗”
“不管你怎么来的,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景帝慵懒的声音带着磁性呢喃在姚雪耳边,酥麻着姚雪。
姚雪身体动了动,再次道,“我是答应了姚雪华来替她报仇才来的。”
姚雪想,既然俩人都坦白了各自的身份,用不了多久还要做夫妻,在她的认知里,夫妻是要相互坦诚相互信任的,这样才能彼此相携着走完一辈子。
“报仇”景帝的心一揪。
姚雪就把姚雪华前世的痛,和姚雪的约定说了一遍,顿了顿,又道,“你和赵芙蓉在前世有过...那个吗”
景帝脸色额顿时尴尬了下,随后手握成拳在唇边咳了一下,低声道,“说实话,我也不大清楚有没有,侍寝是安排过的,只是我的印象里,好像也就那么几次,但好像每一次都昏昏沉沉的。”
姚雪撇嘴,随后道,“所以我怀疑,赵芙蓉心里喜欢的人,其实是晋安王,她进宫应该也是替晋安王做事,所以,她和你之间才没有...是想等晋安王最后成事,她还能重新和晋安王在一起。抢走姚雪华的孩子,一是欺负姚雪华,二是做两手准备,所以晋安王失败后,这个孩子就成了她登上太后宝座的砝码。她倒是聪明,没有真的去怀一个晋安王的儿子来,诶,你说她为什么没有呢”姚雪戏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