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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公府里，秦牧霖站在后花园西北角的阁楼上，远眺着季家，这会子，月莲正在寿宴上浅笑嫣然吧。
他每每看见月莲，就期盼着月莲是个女子该多好，没想到她真的是女子，可却又成了乐坊司女子的后代。
尽管是顾家女和季家嫡长子的女儿，可抹不掉顾家女做过乐坊司妓女的事实，别说正妻，就是妾，也是不可能的，就是他自己的内心，也过不去那道坎儿。
所以那日，在皓月酒楼门前，见到她时，对他冷如冰霜，“秦二公子，请让路。”
他无地自容，“月莲，我…”
“秦二公子请慎言，镇国公府的家教和礼道应该教导过二公子，外男是不可以称呼闺阁女子的名讳的，若是被外人听了去，会说季三污了公子和镇国公府的清誉，小女子可是承担不起的。”
他身子晃了一晃，“不是，月、季、三姑娘，是在下的错，不是、不是你的错。”
“镇国公府家清风道然，仁德道义，怎么会有错，是季三错了，没有提前避让开来，给秦二公子让开路，才使得公子不得已张口说话的，二公子放心，下一次，季三会小心的，绝不会再阻挡了公子的行走。”
留在他眼里的除去那双毫无温暖冷冰寒霜的眸子，就是昂然挺立决绝的背影。
秦牧霖的小厮石贵在阁楼下转了十来圈，最后硬着头皮上了阁楼，小心谨慎地说道，“公子，老夫人和国公爷请公子过去呢。”
“去告诉老夫人和国公爷，就说你家公子身体有些不适，就不去俩位长辈跟前惹眼了，待明日里清爽些，再去给俩位请安。”
石贵，“……”
“怎么，本公子现在指使不动你了吗”
“奴才不敢。”石贵连忙道，“老夫人说，公子若是不过去，她老人家就要来看望公子，所以奴才才…”
秦牧霖深深地呼吸了下，转过身来，“那就走吧。”
到了松柏堂，院子里寂静无声，没有一个下人在走动，秦牧霖哑然失笑，这是多怕传出风声去。
宴席室门前站着祖母的大丫鬟，见他过来，福身一礼，“二公子安。”说着撩开天碧色绣海棠花的门帘子，秦牧霖大步走进去。
“见过祖母，见过父亲。”秦牧霖恭恭敬敬地拱手一礼。
秦老夫人叹息了声，“坐下说吧。”
秦牧霖坐在国公爷下手的冒椅上，看着老夫人问道，“祖母和父亲叫孩儿来，有什么事吗”
国公爷看着秦牧霖，言语严肃道，“你会不知道”
秦牧霖苦笑一声，心里道，我当然知道了，只是你们都三申五令不许我提半个字，我该怎么说。
老夫人瞪了儿子一眼，就又看着秦牧霖，声音温和道，“霖哥儿，祖母也就不和你兜圈子，就直说了。”
秦牧霖忙说道，“祖母但说无妨，孙儿听着。”
“好，那祖母问你，这会子，你心里还有惦记那季家姑娘吗”
秦牧霖心一紧，看着老夫人道，“祖母这是、什么意思”
国公爷再次厉声道，“问你话，你就回答，哪里来的这些废话。”
秦牧霖苦涩卷着舌尖，他打小就害怕父亲，就像老鼠见了猫，现如今都十九岁了，依旧还是如此。
“瞧瞧你，哪里像个老子，孩子见到你就害怕，你还让他怎么好好说话。”老夫人瞪了国公爷一眼，再次和颜悦色地看着秦牧霖，“霖哥儿，你父亲是凶了点儿，可他却也是疼你的，所以这会子才坐在这里，想着和你说说话，所以你直说就是，不管说什么，祖母和你父亲都不会生气你的。”
直说吗可自己好像也没有脸说吧。
他苦笑了声，就又看着老夫人道，“祖母，父亲，无需担心，当我那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没有出来后，就做出决定，听祖母和父亲的安排，现在也依旧还是这样，一切但凭祖母和父亲做主。”
老夫人眼睛红了，抬起衣袖摸着眼睛，她何尝不知道孙儿心里是喜欢那季三姑娘，如果是在之前，国公府许个贵妾之位纳回来也就是了，国公府并不是非要看门第高低。
可妓女却万万不能的，尽管那季三姑娘不是妓女。
“祖母知道你难过，祖母和你父亲商议过了，你的妻子，允诺你自己选，只要是清白人家的女儿，无论高低门户，祖母和你父亲不会拒绝的，还会好好给你操办婚事，霖哥儿，你看可好”
秦牧霖撩起衣袍跪在地上，给祖母和父亲磕了头，眼睛里含着泪水道，“孩儿谢过祖母，谢过父亲，只是，孩儿还是听凭祖母和父亲的安排吧，无论什么样门第家的女儿家，又哪里是外男能够瞧见的，孩儿也不敢唐突了人家。
等着孩子自己定，那祖母和父亲还不知道要等到哪些个年月呢，所以还是祖母和父亲商定吧，孩儿相信祖母和父亲的眼光，一定会比孩儿的好。”
不是月莲，这天下的女子都是一个样子。
老夫人和国公爷对视一眼，均在心里叹息着，这是心死了，谁都无妨的心思了。
国公爷沉声道，“既如此，那就让祖母好好给你选，你安心准备春闱便是了。”
“是，父亲，孩儿会好好考的，争取考个好名次，给祖母给父亲给国公府长脸争光。”
国公爷点点头，双眼里浅露出一丝笑意来。
“那孩儿就先回去温书了。”
“也不要太过劳累了，该休息时就休息，虽学问举业重要，可身子更重要，不可本末倒置了。”
“是，祖母，孩儿省得。”
“那去吧，记得晚膳来祖母这里用，祖母已经嘱咐了厨房，做了你最爱吃的豉汁香煎鳕鱼，还有几样你爱吃的菜。”
“豉汁鳕鱼”秦牧霖浅浅一笑，“那孙儿一准儿过来，陪着祖母用晚膳，孙儿也好久没有吃过这道菜了，甚是想念呢，孙儿多谢祖母。”
“谢什么谢，你是祖母的亲孙儿，祖母给你准备爱吃的菜，是祖母该做的，好啦，去吧。”
秦牧霖再次给老夫人和国公爷拱手一礼，转身退出了宴息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