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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薄的夜色里，中年人的声音颤抖着。
“她今天给我打电话说她没钱了，我本想去银行给她打钱，但下班太晚了，我去的时候银行已经关门了，我怕她挨饿，就寻思着给她送过来，但我的手机没电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她看，证明自己说的话是真的。
林苏叶看着他被冻得发红的手，心里有些难过。
“叔叔，我带你去找她吧，你也好亲手把钱交给她。”
“好好好，谢谢你了。”
林苏叶掏出手机想给程沛白打电话，这才发现自己的根本没有她的电话，她尴尬的看了中年男人一眼，踮着脚凑到薛暮桥耳边小声的说着。
“怎么办我没有她电话”
薛暮桥不慌不忙的偏头看她，伸手解开手机的密码。
“班群里好像有，你不要慌。”
林苏叶对着中年男人笑笑，趁着薛暮桥找电话号码的空档，和他聊了起来。
“叔叔你从哪儿过来的”
“安城。”他笑着，露出有些发黄的牙齿。
“安城”林苏叶抬腕看了一眼手表。
“都快十一点了，应该没有车回安城了吧叔叔你找到旅馆了吗”
“我不住旅馆。”
“嗯那你住哪儿”
“钱要留着给沛白上大学，我舍不得乱花。”
林苏叶从小生活在优渥的家庭里，妈妈和爸爸的收入养她一个孩子绰绰有余，从小到大，她还没有感受过缺钱用的滋味。
程爸爸的话，让她心里一阵的难过。
“找到了吗”他转移话题问薛暮桥。
薛暮桥将手机递到她眼前，指着屏幕上的一串数字。
林苏叶拿出手机，照着上面的数字一个个的输进去，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但接通的电话里，却让林苏叶忍不住皱了眉。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夹杂着男女的欢呼声，程沛白的声音轻飘飘的浮在耳边。
“谁啊”她喊着。
电话里半晌里都没有声音，林苏叶有些后悔给她打这通电话，但转头看到男人单薄的外套，内心涌上了些心疼。
干咳了一声，她强忍着不适开口。
“是我，林苏叶。”
“林苏叶”程沛白在电话里大笑了几声。
“你干嘛给我打电话，你不是超级讨厌我吗”
生怕她爸爸听到些什么，林苏叶抬手，捂了手机的听筒。
“你爸来了，在学校门口，来给你送钱。”
闻言，程沛白一愣，晃神摔碎了一个酒杯，嘈杂的环境里，没有人注意到她偷偷跑了出来。
电话里总算安静了下来，程沛白的声音，听着总算真实了些。
“不要告诉他我在学校。”
“为什么你爸大老远的跑来给你送钱。”
“求你了。”她喊，语气难得的低柔，带着恳求的语调。
“钱你先替我拿着，我晚点找你拿，谢谢你。”程沛白说完，就挂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嘟嘟”的忙音，林苏叶突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的程爸爸。
“叔叔……”
“怎么了，沛白没有在学校吗”
林苏叶愣了愣，随即艰难的点了点头。
“嗯……”
“没事，钱你替我交给她，我先回去了。”他说着，又将那沓人民币重新递给她。
林苏叶接过那有些发烫的钱，想着电话里那嘈杂的声音，忍不住问道。
“您都不问问，她去哪儿了吗”
程爸爸回头，脸上的笑容透露着骄傲。
“沛白很乖的，肯定是出去学习去了，这钱……就麻烦你替我交给她。”
“那您，不怕我是骗子吗”
“不会的，你和沛白一样，都是心地善良的好孩子。”
如墨的夜色里，他转身就要走，林苏叶却再一次叫住了他。
“叔叔，我带你去住旅馆吧。”
“不用不用，住旅馆多浪费钱。”
“你放心，我家是开旅馆的，你就当我尽尽地主之谊，我很喜欢……很喜欢沛白的。”
后面的话，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程爸爸迟疑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那行，我付房费，但你可别收太贵。”
找了学校附近一家有暖气的旅馆，两人给程爸爸办理了入住手续，他坚持要给她钱，林苏叶拗不过，只得收下，一并放进那沓人民币里。
晚上十一点半，程沛白走进寝室，就直奔林苏叶的床前。
“我爸给我的钱呢”
林苏叶从被子里抬起脑袋，闻到她满身的酒气，忍不住皱了皱眉。
她坐起身来，慢吞吞的从枕头底下拿出钱递了过去。
程沛白一把夺了过来，扬着下巴看着她。
“谢了。”
“程沛白……”在她转身的时候，林苏叶突然叫住她。
“明天早晨，你去看看你爸爸吧。”
“我爸，他不是走了吗”
“他没走，住在学校附近的旅馆里。”
“旅馆你别骗我了，我爸哪里来的钱住旅馆。”
她云淡风气的语气，让林苏叶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她，怒火腾的冒了起来，她飞快的掀开被子，光着脚就下了床。
“你知道他没钱，那你为什么不来找他你明明，就在学校的酒吧里。”
“不关你的事。”
“你太没良心了，你爸为了给你送钱，坐了从安城到海城最晚的一班车，没钱住旅馆他打算去桥洞下将就一晚，而你，拿着他的血汗钱在学校挥霍，你真的……”
“林苏叶……”程沛白呵斥了一声，情绪突然就崩溃了。
“你住口，你说的这些难道我不知道吗我要你告诉我吗你从来没有体会过贫穷的滋味，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但你……不应该辜负你爸爸的一片苦心。”
“我没有辜负，我考上了大学，乖乖的念书，只是我恨，我恨我自己没能生到一个有钱的家庭，爸爸是对我很好，但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只是有钱而已。”
程沛白喊着，将手里的钱扬了出去。
许微微听着声音从隔壁跑来，看到的就是坐在地上哭泣的程沛白，在她的腿上，放着一张张的人民币。
许微微绕开她走进来，一把攥着林苏叶。
“你们吵架了她有没有打你”
“没有。”林苏叶摇头，蹲下身去替她捡起钱，塞到她的手中。
“你不要哭了，这是你爸给你的。”
程沛白用力的推开她的手。
“我不要你假惺惺。”
这一次，林苏叶没有嫌恶的走开，她捡起钱，一张张的叠好。
“明天，记得去看看你爸爸，起早点，不然他可能悄悄的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