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悲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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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颖晚上坚持在自己家睡。
她已经三年没回来了。一进单元门一股熟悉又诡异的气息扑面而来。她还没有忘记昏迷时的那个梦境。没有尽头的，回不到原点，，无穷无尽的旋转楼梯……看着那扇熟悉的门和福字，单颖居然红了眼眶。
她在心中叹息着：我回来了。
最开始迎接她的居然是不知所措。她束手束脚的坐在轮椅上，焦虑的玩着手指头。
她竟然在自己家里有这种情绪，感觉自己就像个外人……很奇怪，明明家里已经没人了。
钟朗轻轻搂着她，把她抱到沙发上。手掌下就是她因为紧张而绷起的皮肤和肌肉。赤瞳就坐在他们对面闷闷的抽着烟。
他们默契的沉默着，直到黑暗笼罩大地。
……
钟朗最先反应过来爱。他揉了揉单颖扁扁的小肚子轻笑道：“饿了吧，我去做饭”
赤瞳叼着烟头，相当不给面子的说：“哪有菜”
“你去买啊。”
“你——”
“我也想去。”这是单颖从进屋以来说的第一句话。钟朗和赤瞳有点小惊喜，她开口说话证明她的心情还不算特别坏。
其实单颖是觉得赤瞳快要去非洲了，让一个马上要出远门工作的人买菜不大合适，好像是他们欺负他一样，她心里过意不去。再有就是她不敢说出口的一点了，她不太舍得赤瞳离开，想跟他多呆一会。她强打起精神说：“我们去那边的佳乐家吧，我还想买点好吃的。”
话说回来，她也很久没去超市了。
就在他们准备动员的时候，门忽然敲响了。
……
单颖想过很多人，但唯独没有想到会是那个熟悉的老太太。
那个把她从小拉扯大，小时候还会在楼下叫门接送她上学放学的老人家在看到她后老泪纵横的扑倒在地，脸深深埋进她的大腿大哭道：“我的孩儿唉——”
单颖眼眶一红，大团大团的眼泪疯狂的涌出来，终于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高于一声的悲鸣。她忽然有了一股熟悉感。很多年前，爸爸死的时候，她也和奶奶这样抱在一起哭过。
她觉得自己就不应该见奶奶，否则她一辈子也哭不了这样狼狈。
被挤到一边倒爷爷在门边抹眼泪。
钟朗沉沉地叹了口气，把老爷子请进里面。
许是哭累了，一老一少的哭声逐渐停了。单颖疲惫的微微喘息，奶奶拿过纸巾帮她擦脸，边拭干眼泪边说：“瘦啦，瘦啦，我孙女瘦啦。可有好好吃东西”
“还好。”
钟朗欲言又止。他觉得刚才老太太是在质问他没照顾好他孙女，可即便那老太太真的在埋怨他，他也没什么好为自己辩解的。因为单颖的确是瘦了，以前有八十八斤的单颖现在连八十斤也没有，出院的时候才七十五斤。
这着实是除了那两条腿之外，第二大麻烦。可是单颖偏偏是不长肉又不爱吃饭的体质，一天能吃上一个馒头他都得给盛琴插两根香拜拜。此外，钟朗只能祈祷她不要再继续瘦下去了。
钟朗面对老太太的时候多少还是有些心虚的，紧张的正襟危坐起来。
单颖觉得她应该跟三年多没见的奶奶说几句话。比如“您这几年过得好不好”“身体怎么样”“我姑还好吗”之类的家常，但是她却一个也说不出口。她是向来不会聊天，更不会说肉麻的话的，因此她只是紧紧握着奶奶的手保持沉默。
老人长满老年斑的手紧攥着孙女又细又长的手指，她亦有很多话想说但碍于有外人便憋在了心里。一帮人略微尴尬的围坐在沙发上，老太太开口打破了沉默：“你们，刚才是准备干什么去啊”
“我想去买菜来着。”钟朗说道。
“不是要走啊。”
“不是不是。”单颖再次紧握住奶奶的手，“我准备在这住……几天再说。”
本来是准备只住一个晚上的，但现在单颖改变了主意，她想多呆一会。
老太太拍着孙女的手背不住地说，“那就好，那就好。晚上想吃什么啊”
“想吃……”单颖眨了眨眼睛，说，“饺子，茴香饺子。”
盛琴最爱吃这个。
“好好。”老太太激动地大手一挥，“老头子去买茴香的。”
没什么存在感的爷爷一拍膝盖就站了起来你。单颖纤瘦的身材可能遗传与父亲和爷爷，他们都是像是竹竿一样的身材。只是爷爷看起来更高一些，，像个电线杆。
赤瞳忽然站起来说：“要不我去吧。”
爷爷摆摆手把他往里头推：“不用，你不知道地方。”
“那我跟您一起好了。”赤瞳笑嘻嘻的踹上钱包就跟在爷爷后面。然后，奶奶像是想起了什么对着外头大喊：“别忘了买肉馅！”
“好——！”
“来，让奶奶看看你的腿。”
单颖一愣，“哦”了一下，下意识就像抬腿。可是完全力不从心。这两条腿长在她身上，她却没有控制权。
钟朗上前一步抬起她的腿，放在自己大腿上并卷起她的裤脚。
单颖的皮肤，尤其是被衣服长时间覆盖的一些格外的白，白的刺眼。小腿很小很细，这是肌肉轻度萎缩的现象，比起刚苏醒那几天现在的情况好多了。
奶奶不可查的微微叹气，有些艰难地说：“真的……不行吗”
“医生说多锻炼的话还是有可能的。”
“真的”
“嗯。”这让老人略微的有点欣慰了。她深深地觉得自己的孙女命太苦了。年纪轻轻没了爸爸，眼看着又要有个家，可刚开始几天又倒了，就剩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她长吸一口气，对钟朗说：“那什么，小伙子……钟朗是吧帮我把里头的锅刷了，颖颖啊，你一个人先自己呆一会。你过来小伙子，就是这个，铁锅。”
钟朗知道老太太是有话不方便在单颖面前说。他把袖子一撸，把那大铁锅放在水槽上，拿着钢丝球，一遍一遍的刷。
自打盛琴出了意外后，钟朗就叫人两周过来打扫一次卫生。故此，这锅即使隔了三年也还可以用。比起超市卖的几百块钱的炒锅，盛琴就是倔强的喜欢用这种古老的几十块的铁锅，连带着单颖也开始有了偏见。只是苦了刷锅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