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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禾熙遥嘤咛一声，睁开了肿胀的双眼。目光所及是陌生的环境，艰难的扭过头看去，竟是没人。
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不止痛，全身的骨头还跟散了架似的。
薛医师恰时从外面走进来，见她醒过来，将手中的粥碗放下。走过去对她温柔的说道：“料到你会醒，现在感觉怎么样”
禾熙遥皱眉，直挺挺的躺着看向他。声音沙哑，几近不可闻，道：“我想……”
薛医师听不真切，只得蹲了下来，柔声道：“你说！”
“我想如厕！”禾熙遥说完，面色绯红。
薛医师闻言面色一窘，又只当她是个普通的病人，起身道：“我去将夜壶给你拿进来！”
“嗯！”禾熙遥轻声应道。
薛医师又将那晚粥带了出去，过片刻，将禾熙遥需要的东西带了进来。
禾熙遥沉默，在他转身要走时又轻声唤道：“我起不来……”
薛医师回头看她一眼，过来扶起她，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
“谢谢！”禾熙遥抿唇，实在觉得自己难堪。
薛医师并不应声，只抓起她的右手饶了两圈，又抓起她的左手活动，再捏肩捶背。
才问：“好些了吗试着自己动一下。”
禾熙遥点头，觉得身体确实没有方才那么僵硬了。
将她扶正坐好，薛医师起身道：“你慢慢来，好了叫我。”
“好，谢过！”禾熙遥头也不抬的说道，颓丧的看着自己的两只胳膊。
身上的衣物还没有换过，倒是两只手被擦得干净。再摸脸和脖颈，也不黏腻。
不及多想，翻身下床，忘记了右腿的伤口。这会儿使不上力，“砰——”的一下跪倒在地。
“嘶——”禾熙遥疼得倒抽一口凉气。
双手撑地，膝盖撞在地上生疼，一时之间又动弹不得。
薛医师其实并未走远，听见房中声响也不作声，只等着里面的人叫自己一声。
跪了许久，禾熙遥拖着沉重的腿在地上转了一个方向，双手撑在床榻上，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蹲下时，看着右腿触目惊心的伤疤，她竟是没什么感觉。
又过了约莫一刻钟，薛医师才敲响门。禾熙遥应一声，牵强的笑起来。
“先喝粥，再喝药。”薛医师放下手中的托盘，将又热了一遍的白粥递到她手上。
禾熙遥接过，手一晃，碗落下了。“啪——”的碎成几瓣，煮开花的米粒撒了一地。
薛医师看她，连忙说道：“不妨事，锅里还有，我去给你盛。你别乱动，东西我等会儿来收。”
禾熙遥沉默点头，坐等投食。她现在脑子很空，里面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想去想。
再换一碗，薛医师再没有将碗递给她。而是带了一张矮板凳进来，坐在床头。
“来，张嘴！”他温柔的说道。
禾熙遥倒也配合。等一碗粥见底，她忽然说道：“我想吃鸡腿。”
薛医师微微一愣，这小姑娘伤成这样还有心思吃鸡腿这么油腻的东西，恐怕不妥。
可他还是点头了！
“明日给你做新鲜的，等会儿先沐浴，身上的伤要紧。”他说道，又接着给她喂药。
药很苦，禾熙遥却面无表情。
又“得寸进尺”道：“我还想吃山楂膏，要陈记糕点铺的。”
“好，先把甘梅含着，要吃什么你先想好，我明日一并去买。”薛医师说完，将甘梅喂到她唇边。
禾熙遥含住，不小心咬着了他的手，倒也不松开，而是更加用力。
薛医师吃痛，任凭她咬，面不改色的说道：“甘梅的核我去了，这时自己用新鲜梅子腌制的。好吃到吮手，姑娘也太客气了。”
禾熙遥不语，松了嘴，淡淡的血腥味散在口中。
事后，她只一言不发，呆呆的看着薛医师在当中收拾这收拾那。
过了许久，薛医师拿了一身衣服扔给她，道：“这是我之前一个病人穿过的，已经洗干净了你不要嫌弃，水我给你打好。只是你腿上的伤不可浸浴，简单的收拾一下就好。”
禾熙遥拈了片儿梅肉放进嘴里，不置可否的看着他。
薛医师也不再多说，收拾妥当之后便出了门去。
看着那一盏屏风，禾熙遥慢悠悠的将钵里的梅子抓了一把塞进嘴里，拿起床边他给自己准备的拐杖，一步一瘸的走了过去。
身上的衣服因着汗水和泔水等乱七八糟的东西黏在身上，禾熙遥穿在身上，鼻子习惯了，便自动屏蔽掉了这些味道。
她轻靠着屏风，开始解衣服。不过几日没有吃东西，肋骨都一根根的清晰可见。她苦笑，将自己扒了个干净。
一脚踏进木盆，一瓢温水兜头淋下，舒服极了。
薛医师捣药，有些心不在焉。自己来京这么久时间，该办的事情没有办成，奇遇倒是见了不少。
想着他叹了一口气，反正现在回去也没用。父亲才没有心情看到自己，除非让他找到那人！
“算了，还是不想这些有的没的！现在这样不也挺好”他自我安慰一句，竟没有感受到禾熙遥进来了。
直到一股苦味蹿进鼻间，他才惊觉这屋子混进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转头，禾熙遥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的药钵。
往下看去，他面不改色的解释道：“我见你右腿有伤，还伤得不轻！就自作主张把裤腿给剪了，这样医治起来也方便些。晚上睡的时候，我再给你加一床被子！”
“有没有刀”禾熙遥并不正面回答他的话，而是自顾自的问道。
薛医师停下手中的动作，起身问道：“你要刀做什么”
“割肉！”禾熙遥亦是面无表情的说道。
“你懂医”他有些不可思议，懂医的人怎么会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禾熙遥点头，道：“略懂皮毛！”
“在下懂的倒是比皮毛要深那么一些。”薛医师说完。
又笑道：“所以姑娘应当听我的，今天夜里早些休息。明日起来什么都好了！”
“给我刀！”禾熙遥执拗的说道，开始用目光寻找。
“你该睡觉！”薛医师显然不打算改变自己的观点。
“我不！我睡不着。”禾熙遥说着，垂头看着已经溃烂的伤口。沐浴时上面的一些痂被水泡软了，现在很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