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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喜娘匆匆从二门处往内院赶,面色晦暗,眉头紧皱。
心底下又悔又急。早知道,不,应该是早想起来,那就早过来了。
怎么就光顾着说热闹,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呢
一会她过去应该如何回话二姑娘会不会责骂
一时间,碧喜娘心下又怪起麻婆子。明明是她先说不来送信儿的,这会想起这事,却又让她去。
不,也怪她心太软,竟也同意下来了,真真是……
碧喜娘颇有些进退不得的感觉。
然而脚下却不敢放慢速度,这种事,真的宜早不宜迟了。况且,早晚得去报这个信儿。
到花草屋门口,碧喜娘长呼口气,一咬牙,鼓了劲儿上前。
门并未关上,半阖着,轻一推,又开了些。
空隙间出来一张脸,将碧喜娘吓得一跳。
“哎哟!”
碧喜娘猛拍心口,后退两步,门后的人也走了出来,“大柱家的,你怎来了过来找碧喜有事”
“啊,是。”碧喜娘稳稳心神,“不是,过来给二姑娘传个信儿,先前跟二姑娘一道来府里的男客来寻二姑娘……二姑娘这会可有空”
“三姑娘在呢!”马来家的低声回道。
三姑娘!
碧喜娘瞪大眼,她听到了什么
三姑娘在这,那不是干柴碰烈火啊呸,不对,这形容不对。
不过,这两位碰到一块,那不得噼里啪啦燃气熊熊烈火
好像,她来的这个时间点,不大对啊!
“那,我在这等着,等会再进去。”碧喜娘低声开口,想想又添了句,“那她们,没……”
马来家的摇摇头,“没闹起来,三姑娘是来赔罪的,这会正打算走呢!”
碧喜娘才松口气。
院门口,花椒并不知道,而院内,碧喜娘她们同样不知道。
正打算离开的文云曦再次被花椒喊住,诧异地转过身,眉眼间闪过些许不耐烦。
“不知二姐姐还有何事”文云曦问道。
花椒笑着走上前,靠近文云曦,“妹妹也知道,姐姐是出生于山旮旯里,无甚见识,这初来京都,又身无长物,无甚见面礼。”
“为此,我心下也有些羞愧,尤其是今日,收了妹妹如此番大礼。”花椒笑道。
大礼!
文云曦心底一个哆嗦,大礼,难道是
不,不可能。
要是她知道了,哪能如此平静
文云曦一口否定,不可能。
“所以,我就借花献佛,也送姐姐一份礼。”说着,花椒伸出手。
乍然伸开手,文云曦又是一惊,人下意识地朝后退两步。
然,文云曦退,花椒进。
“妹妹好好看着。”说着将左手缓缓翻过来,而后打开手掌。
嫩白如水葱般的手指,肉肉的手掌,在阳光下泛着微光。
上面什么也没有。
文云曦一怔,什么意思
跟着的丫鬟也懵了。
“没有!”花椒笑眯眯,“呵呵,没想到吧,在这呢!”
说罢,掌心重新朝下,握拢,又重新伸出右手,重复先前的动作。
“哈哈,还是没有!”
几人,“……”这有病吧!
有病的花椒在文云曦面前重复了几次猴戏,在她面上露出不耐烦,打算离开时,花椒随手一甩。
“哎呀,在这呢!”
随着话音落下,文云曦只觉头上落了什么东西,脖颈处冰冰凉凉一条,甚至还在跳动。
下意识地抬手去摸,也看向身上。
然后……
“啊——”
一声划破长空,穿透灵魂的尖叫声在百草屋内乍然响起。
凄厉,刺耳,听得人头皮发麻,汗毛直立,神魂几碎。
院门处,正在讲话的碧喜娘和看门的婆子吓得一个哆嗦,面色煞白,相视一眼。
“是,是三姑娘的声儿”碧喜娘颤着声道。
“不,不知道……”马来家的亦颤着声。
但不管是谁的声儿,叫成这样,肯定不是好事啊!
又出事了!
对视几息,两人匆匆往院里跑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了。
“姑娘,姑娘……”跟着文云曦一道来的丫鬟吓得手忙脚乱,几乎落泪。
花椒退后两步,悠闲地看着文云曦主仆俩的惨样,嘴角挂着笑,口中还不时说叨两句。
“哎哟,妹妹,那蜘蛛从你脖子后头爬进衣裳里了……”
“诶,小心,地上的那条蛇爬上来了!”
“哎,左边胳膊,掉着只小蜘蛛呢……”
“轻点轻点,小心弄疼了它们,会咬人的!咯咯咯……”
碧喜站在花椒身后,呼吸急促,两腿直打颤儿。手臂环绕着胸膛抱紧自己,咬紧牙关,憋红了眼眶。
然而,鸡皮疙瘩还是不断冒出来。
她费劲全身力气压下尖叫,却见自家二姑娘还言笑晏晏地对文云曦品头论足指指点点,丝毫无半点不适。
登时,心底更恐惧了。
恐惧之时,脑中闪过一个极为清晰的念头:往后,坚决,绝对,不能得罪二姑娘。
百草屋内,被文云曦一声尖叫而引出的一众丫鬟婆子也吓得簌簌发抖。
太,太恐怖。
瞧那蛇,在阳光下还泛着光,吐着猩红的舌头,发出“嘶嘶”声;还有那蜘蛛,挂在蛛丝上来回晃荡,张牙舞爪的,一落到衣裳上,便迅速爬起来,那速度……
即便是年纪大些,胆子大些的,也被瘆得慌。
然而,更让她们瘆得慌的,是花椒的做法以及态度。
午前凉亭的事,她们多是没亲眼见到,只是听说。她们大概知道这位姑娘不同凡响,是个手段狠的。
但没想,还能如此狠。
甚至都不怕这蛇,蜘蛛。
而且,一言不合就放蛇放蜘蛛这,太恐怖。
众人的反应想法,花椒并不在意。
只是悠闲自得地欣赏着文云曦因惊慌恐惧而失态的丑样,表示心情很舒爽。
“三妹妹,姐姐给你回赠的这个大礼如何是不是格外合心意啊!”
“不管妹妹是何想法,反正我是挺喜欢妹妹送的这份大礼。这些个蜘蛛啊,蛇啊,姐姐是最喜欢不过了。”
“从前在老家,姐姐没啥玩伴,便经常与它们一道玩,除了这两种族,还有蜈蚣老鼠也挺熟的,算得上是朋友了……”
随着花椒这番话出口,正处于惊恐慌乱中的文云曦主仆大约没注意听,但其他人却是听得清清的。
这二姑娘,果然是非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