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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茗如何不明白男人的意思,连忙去推他:“你你……你做什么我还有工作没做完呢。”
他哑声在她耳边说:“冯太太,服侍丈夫也是妻子的工作。”
顾茗恨的直捶他,可惜某人皮糙肉厚,她那点力道不过是在替他挠痒痒,不但毫无用处,还惹的他埋首在她胸前闷声大笑,鼓励她:“冯太太,你可以再用点力气!”
到了下班时间,霍芳家中有事,心神不宁朝楼上张望,盼能见到老板身影,却只看到楼梯口站着的冯帅随行亲卫身姿笔挺,宛若长在楼梯口一般。
“我手头的事情已经做完了,你们下不下班”
“也不知道主编还有没有事情要吩咐”
超过下班时间足足半个小时,还不见楼上有人下来,见识过冯帅粘糊老婆的宁雪华作主:“大家都下班吧,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如果顾主编有事情我去做就好。”
盛俨从云祥饭庄带了扒肘子回来,提上楼去敲办公室的门,好半天冯瞿才衣衫不整来开门。
顾茗恨的要死,蜷缩在床上小声威胁:“你再这样,以后就别来我办公室了,耽误我工作。”
冯少帅把自己那张俊脸凑过去蹭:“你舍得不让我来”
“你若是忙起来,难道喜欢我去找你”
这个男人的思维不知道已经发散到哪里去了,居然立刻便想到:“你倒是给我提了个醒,办公室那张行军床太硬,会硌着你的,今天就让刘副官换张厚床垫的双人床进去。”他热切的问:“冯太太,你喜欢什么颜色的床上用品”
顾茗瞠目结舌,感觉自己受到了一万点的暴击——比起冯少帅不要脸的程度,她望尘莫及。
冯瞿是个实干派,想起一出是一出,不等顾茗洗漱吃饭,他就已经兴冲冲派人去督军府找刘副官办理此事,明明一桩不着调的事儿却让他郑而重之办的犹如军国大事一般。
她实在忍不住吐槽:“你让下面人怎么想”
“我需要管下面人怎么想”自大张狂的样子实在很欠扁。
顾茗:“……”
当天晚上,顾茗果然忙到了深夜,冯瞿索性也不回军政府,让下面人将公文抱过来坐在办公室陪她,守着一盏两人相对而坐在同一张桌子上,抬头之际便能看到对方近在咫尺的脸。
顾茗忙起来很是专注,而冯瞿只要办公之时也甚少分心,两人低头各自忙乱,间或偶尔抬头扫一眼对方,便觉长夜也少了孤清之意。
《妇友》杂志首期刊发之后,顾茗亲自去铺货。
各家书店的老板都对她毕恭毕敬,客客气气,张口闭口称“少夫人”,令她心中很不是滋味。
这个世界便是如此,女人嫁人之后仿佛成了丈夫的一部分,无论此前有多少成就都可以被抹煞,一切以夫家的荣光为己任。
她索性聘请了一位副主编抓经营之事,自己专心做杂志。
冯瞿听说之后笑的打跌,难为他居然还能微妙的察知顾茗不高兴的点在哪里。
“我以前刚进军中的时候,父亲手底下许多将领对我倒是都毕恭毕敬的,张口闭口统称少帅,表面上态度无可挑剔,都是对待少主的态度,可是轮到打仗的时候却恨不得把我塞进保险柜里,免得伤到一根头发丝。”
顾茗心里舒服多了:“原来你也有过不被认可的时候”
“怎么会没有军中对指挥能力的认可尤其苛刻,那可不是玩过家家,而是拿手底下的人命来实践。谁敢把几千人的性命交到一个毫无指挥经验的新手手里 ”冯瞿显然是对自家媳妇有着非同一般的信心:“你可比我当初强太多了,不说你自己在报馆不止一年,也深入研究过报刊杂志的发行销售问题,你自己的读者也有很大的一批,还愁自己办的杂志没有销路”
“听起来……似乎是那么回事。”顾茗心里的焦虑渐渐退去,也振奋精神给自己打气:“你不是也说过要养我嘛,就算是再糟糕,杂志赔了卖不动,我还可以回家来写稿写剧本,最不济也不至于流落街头,有什么可怕的!”
冯瞿摸摸她的小脑袋瓜子,匪气十足的说:“太太别担心,如果实在不行,我派一营士兵持枪挨家上门,看谁敢不买!”
虽然方法太过粗暴,但出发点还是很让她窝心。
顾茗发自内心的说:“阿瞿,有你真好。”
“我的好处可不止这一点呢。”冯某人最不经夸,每多夸一回他的自信心便要膨胀一倍有余:“上天摘月下海捞鱼,只要你提出来,我总能替你办到的。”
顾茗心中大石放下,又变的牙尖嘴利:“冯先生,难道你带兵的时候对手底下将士们也这么夸大其词吗”
“冯太太,你这可不仅仅是过河拆桥啊,不但拆了桥还嫌弃这桥不够结实,是不是有失厚道“
“冯先生,你对我……到底有什么误解怎么会觉得我是个厚道人呢”
两人看着对方不出三秒,忽然之间捧腹大笑。
冯瞿揉了一把媳妇的小脑袋瓜子,惊叹:“真不知道你这里面都装了多少俏皮刻薄的话儿。”
趁着顾茗还未曾开始忙下一期杂志,冯瞿提起在督军府举办宴会。
“我的许多老部下都想介绍家眷与你认识,提过好几次,太太能不能帮我这个忙与她们应酬一番”
顾茗调皮的看着他:“就是你口里说的那些只会打麻将应酬的太太们”
冯瞿大笑:“大部分是这样吧。不过别人家的太太,详细怎么我也不太清楚。要不你筹办个宴会,到时候自己观察”
按理说,冯瞿携新婚夫人回玉城就应该在督军府举办宴会介绍大家认识,并非所有官员及军官都能前往容城参加冯瞿的婚宴,但他知顾茗事业心重,一心记挂着杂志社之事,直等第一期发行之后才提出来,算是很体谅她了。
还怕她毫无经验,颇有几分懊悔:“早知道就应该请母亲同行,有她在旁帮你,也免得你紧张。”
顾茗拍拍他的肩:“不是还有你吗!”
冯瞿深感被需求的快乐,又改了口风:“太太说的对。”
宴客的名单由刘副官提供,冯瞿扫了一眼提笔添加了几个人:“这几个也别漏了。”吩咐他:“你带着人全力以赴帮少夫人打点宴客事宜,要是出了岔子,让少夫人丢了脸,军法处置!”
刘副官:“……”也就是说宴会办的成功是少夫人能干,失败了是手底下的他拆台塌灶!
他苦着脸出来,正巧碰上唐平从军工厂回来,苦着脸求经:“你是一路跟着少帅从容城过来的,当初他对少夫人就是这样你说万一我提出了中肯的建议,可是少夫人偏要反着来呢”指挥性错误总不好让手底下的人来担责任吧
唐平笑他一把年纪白活了:“就算是庄稼汉娶个可心的媳妇也要多疼几年吧更何况少帅想娶少夫人可不止一年两年,捧在手心里都来不及,怎么舍得让她的名声受到一点点损害呢军中多少人暗中笑少帅英雄难过美人关,终于栽在了少夫人手里。那些官眷们表面功夫定然做的不差,可是肚里怎么想不用猜也知道。她们觉得少夫人家世不显,顶着个才女的名头从姨太太爬到了正室夫人的位子,文章写的好不好且先不说,但心计手腕定然是一样不差的。”
漫说容城多少人家想与冯氏联姻,便是冯瞿手底下这帮家中有女儿的将领们有这层意思的也不在少数,可惜冯瞿在军中向来公私分明,断然没有想让手底下将领做自家岳父的打算,但恰恰是这帮人与他感情深厚,让他在军政府的地位稳如磐石。
“……少夫人有心计手腕”刘副官久不在军中,都快成了玉城督军府里的大管事,虽然略略听到一点风声,还疑心自己消息来源有误。
“外面有些传言是这么说的。”
两人相顾失笑,都从对方的笑声里领略到了荒谬之意——世间以讹传讹之事不知道有多少,少夫人有心计便属其中一则。
顾茗若是有心计,说不定与少帅的婚事反而不成,正如尹真珠与柳音书之流,但凡与冯瞿有点什么,必要使劲了浑身解数恨不得把自己绑在男人身上,还要顺手拔除男人身边的花花草草,反而逼着男人离她越来越远。
新上任的少夫人恰恰相反,当初想尽了办法要离开少帅,分手之后恨不得退避三舍,迎面相遇也要装陌生人,生怕别人知道他们之间有旧,没想到却恰恰激发了少帅的征服欲。
真是有心栽花花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
唐平安慰他:“你也不必担心,少夫人不是那等一经得势便猖狂的女人,她待人一贯谦和,疏朗大气,况且又不喜欢跟女人们斗心眼,反而容易相处。”
他们这帮人都是跟着冯瞿出生入死过的,就算是冯瞿将顾茗放在心上,可在他们心中冯瞿依旧是第一位的,任何伤害到少帅利益的人都是需要考量在内的,哪怕她是少夫人也被排除在外。
不过顾茗有一个好处,无论在外才名如何之盛,内里肚肠藏了多少刻薄话,待人却是不卑不亢,不会因其困顿贫穷卑微而轻贱了对方,也不因对方身负权势而曲意奉承,与其生父顾宝彬完全不是一个品种。
若认真论起来,她顶着顾千金的身份在此生活的几年时间里,从头到尾两面三刀曲意奉承过的也就只有冯瞿一个人而已——那还是在危极生命的前提之下,可惜她在姨太太生涯里拍过的那些马屁,曲意奉迎过的事情都在闺房床帏之间,也只有她与冯瞿心知肚明,旁人哪得机会瞧见
这些话后来被立功求好心切的刘副官转述给了冯少帅,直乐的冯夫人都快找不着北,连连赞道:“唐平这小子历练的不错,倒是长了不少眼色,看来是该升一升了。”
刘副官吐血。
事儿让他办了,好话却被唐平说尽,这小子居然还升官了!
纵然如此,他也丝毫不敢懈怠,带着一队亲卫按照少夫人的指示忙的团团转,到了宴客的正日子上,冯瞿携新婚夫人一起迎客,举办了玉城实际意义上有女主人的第一个正式宴会。
有些事情无论报纸上吹的如何天花乱缀,还有结婚照在首页登出来,都不及亲眼所见让人信服。
冯瞿全程陪同,亲自介绍顾茗未曾打过照面的各级官员及军中将领。
有参加过婚宴的高级将领,她尚记得人家,不等冯瞿介绍就先问好,未曾打过照顾的经冯瞿亲自介绍,被介绍者心里便不由要深思几分——果然风传少帅宠妻如命,这般客气隆重的介绍自己与少帅人相识,还不是怕旁人轻视了她!
冯瞿摆出母鸡护崽的架势,宴会全程只盯紧了自家媳妇,连手底下邹旅长的夫人请顾茗过去说话都还要白叮嘱一句:“邹嫂子,我家太太年纪小,您可要多照顾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