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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一切都在石头先生的预备计划之中，但莎莎你不该用身子去帮他挡那一箭……”
两鬓斑白的老者坐在篝火旁，说话的声音已经不复昨日那般中气十足。
紫晶石正在给刚洗完脸的黑袍少女莎莎施治疗术。瑞佛?斯通的那一道魔法箭没有留下外伤，却是直接伤到了内脏，虽不严重，却也需要稍稍休息两天了。
十四岁少年的手掌小心地与少女平坦的小腹保持着微妙的距离，既要保持治疗术的释放，又不敢靠近半分。他那略显稚嫩的脸涨得通红，偏过头去不敢去看，却又忍不住偷瞄一眼。
莎莎却完全没有注意他的那点小心思，扶着大刀撩着衣衫，鼓着脸说：“微因为我没砍到那箭嘛！”
黑锋为了避嫌似的，背对着这边站在副会长身旁，此时也是开口说道：“石头先生那一箭，也确实是刁钻了点。”
紫晶石也偏着脑袋附和道：“就是说，要不是莎莎姐硬吃了一箭也没事，我真怀疑他小子打算杀掉那家伙。”
“那个备用计划本就是石头先生提出的，他自然有分寸。”老者轻叹一句。“说到底还是我失算了，没想到那人竟能在那种生不如死的痛楚中振作起来。否则哪用得着他出手。”
紫晶石少年心性，不禁有些好奇道：“副会长那一招，真那么痛苦吗”
副会长望着篝火没有说话，却是黑锋轻笑一声：“你不会想尝试的……这辈子都不会。”
紫晶石刚想说你这话怎么说得好像自己试过一样，随即脸色一黑，不敢说话了。
莎莎却兀自小声嘟哝着：“下次要让他再来一箭，我一定挡给他看……”
副会长轻轻拍拍她的手背，脸上第一次露出些许和蔼的情绪。
“你没事就好了。”
黑锋补充道：“我们损失的魔兽，已经有些多了。再这么下去，城破之后剩下的，未必能封锁住这片平原。”
说着，他目光闪烁着瞥向紫晶石。紫晶石自知理亏，羞愧地低下了头。
“而且我们得加紧了。”黑锋接着说。“虽然石头先生已经截掉了伯爵派出去求援的使者，但他们在进城之前，莱斯卡纳家的那个姑娘就已经往北去了……”
“这个不用担心……”副会长说。“阿西卡城的卡沃，目光短浅，只知自保，应该不会来的。”
副会长望向南面那座已经显得有些不平整的城墙。一会儿，他才缓缓叹道：“既然现在我们的主计划失败了，就期待一下石头先生的备选计划能起到多大的效果吧……”
……
诺罗伊城遭遇了开战以来最大的损失。
虽然只是不到一周的功夫，他们便已经成功在阵地上杀死了至少两千多匹各色魔兽。但即便这边有专门的治疗法师组，如今还能继续战斗的人依然只剩了下不到开战时的三分之二。
这天的战事结束之后，在场的大多数人几乎连回去休息的力气都没有了。伯爵带人送来了食物和酒水，于是众人升起几堆篝火，就地休整了起来。四周到处都是伤员的哀嚎。
“呕……”
马失礼醒来后便不断地呕吐，将白天吃的些许食物混着血尽数吐了出来。特温斯在一旁踮着脚尖拍着他的后背。他什么都吃不下，只能喝一些水，到后来连水都开始往外吐。萧窈简直怀疑他要把全部内脏都一起吐出来了。
到得天色黑下来一些，马失礼的状况才逐渐稳定了一点。就着温水吃下一些泡软的面包后，他靠在一座屋子的墙角，无力地看着防线上遍地的狼藉。特温斯靠在他身边，萧窈则坐在另一侧，不知从哪掏出一支竹箫来。
她将竹箫横在嘴边，轻轻吹奏起来。箫声由低转高，在周围来回荡漾着。箫声悠扬婉转，如泣如诉，衬得面前的画面说不出的凄凉。
白天没有参与战斗的人们正在打扫战场修复工事。
今天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面对这次战争的幕后黑手，然而他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围绕这被撞破的城墙撑起的防线，今天方一接触就被对方捅了个透穿。
一曲吹罢，马失礼有气无力地鼓起掌来。
“你还会这个呢”
萧窈轻哼一声，收起竹箫：“我会的乐器可多了，从小家里就逼着我学这学那。”
马失礼听了，微微点了点头：“真幸福。”
听完那悠扬的箫声，所有人的情绪都愈发低落起来。火光照不到的昏暗角落，可以隐隐听到些许啜泣声。这一战很多人死去了，无论是游侠冒险者，还是城头陷落后撤下来协防的本地卫兵。
特温斯和萧窈被这气氛所感染，也是苦着一张脸。
“在哭的多数是游侠和卫兵。”马失礼强打着精神，轻声对她们说。“和我们德林姆人不同，冒险者对待同伴的死亡总是很豁达。”
萧窈有些尴尬地挠挠脸颊：“大概是吧……”
马失礼继续对特温斯说：“他们常说，‘不过只是游戏罢了’。在他们看来，人生大概也只是一场游戏吧。这种心态我一直很羡慕。”
他有些虚弱地扫视着场间：“我见过很多人死去，直到现在都没法以平常心去看待。无论是什么人死去，哪怕是死在自己手上的敌人，我多少都会感到失落。人生如此短暂，生命又如此脆弱。每一个生命消逝，总是带着无尽的遗憾，每次想起这些，就人唏嘘不已。”
“嚯那你还下得去手杀人吗”萧窈问道。
“你傻呀，这种无聊的情绪当然要等杀光敌人再玩啊。”他说着笑了笑。“活人才有资格矫情。”
“没想到你还蛮细腻的嘛。我要给你打上一个小小的惊叹号。”
特温斯抖了抖耳朵，忽然抬头望向某处。
“怎么了”萧窈问。
只见特温斯抿着嘴一脸的不高兴，却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话说回来，你有没有觉得好像一直有人在往我们这边看”萧窈有些不自在地调整了一下坐姿。
“很正常……”马失礼轻轻吐着气说。“他们一进城就摆明了想要抓我，大家感到奇怪也是正常的。”
“话说回来，他们抓你到底想干嘛”
“鬼知道。”
就在这时，萧窈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神情有些微妙。
“怎么了”
“呃，没什么……只是想起先前确实有类似的传言来着……”
“什么传言”
他们正说着，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喧闹。似乎有什么人情绪失控一般，有人正努力拉着对方。
“……放开我……”
“冷静点！”
争吵声吸引了众人的视线。喧闹声逐渐朝这边靠过来，马失礼三人也不由望过去。
只见五六个人互相推搡着朝这边靠了过来，其中三个穿着本地卫兵的盔甲，剩下几个应该是游侠——冒险者通常懒得管这种事。
只见他们直朝三人这边走过来。为首的本地卫兵看上去怨气很大，眼眶有些泛红，似乎刚刚哭过。
他们推开那些拉着他们的游侠，走到三人跟前，居高临下俯瞰着马失礼。
为首的卫兵抬手指着城外，微微颤抖着说：“那些黑衣人，是冲你来的”
这下，马失礼忽然明白萧窈先前想说什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