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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 没战死的也烧死了,而五人里除了他,身上或多或少都有烟熏火燎的伤, 他进去时就已意识到破绽, 可已经来不及了。
因此, 牢狱中半途而来的那个人, 绝不是雁山的战犯, 宇文灏也是心知肚明早有戒备,因而将赫连的死归咎于他, 在洞涧里执意要亲手弑杀。
这一招明显是诱敌,七爷揣测出七八分,却依旧站了出来,因为,宇文灏的剑毫不犹疑的架在她脖子上时,他最怕的却是那万一。
可宇文灏说, 那一出戏, 是她心甘情愿
七爷眉头褶皱微深, 信却依旧未犹豫的扬在了指间,“少啰嗦, 解『药』呢”
笺白字墨, 金印朱红。
宇文灏越发诡谲的目光在字里行间游弋, 一纸包『药』粉同样是一瞬不瞬的递出, 却在身旁人伸手去取之前,弹指收回。
“解『药』和战犯你只能带走一样,选哪个”长眸一挑,玩味的审视锁在身侧。
“你出尔反尔”
“信,在你手里,但是,命,在我手里。”
不过稍顷,宇文灏睨着放马离去的人,眼底碾过一丝不明的阴鸷,解『药』毫无悬念的被取走,干脆的甚至没有分毫犹豫,他没来由的想起那未经思量便被还回的剑,心下更漫出些无端的绪『色』。
解『药』,他早就备好了,一定会给,又焉能说,他引对方来此,不是为了解『药』至于信,他有他的立场与目的,顺手,何乐而不为至于战犯,也不过是心有不甘存心戏弄,等着对方开口求他罢了。
岂料七爷凛凛一暼,取走解『药』亦是不假思索。九爷自是了解他,那战犯他总会想其它办法,可她他不想,也不敢冒险,所以,解『药』他也是一定要拿到的。
『药』一转,两个人悬着的心皆松了松,却又各自生出些茫然的心绪。
刺史府,西苑。
案上伏着的人鼾梦正甜,身后有手轻拍了拍,没有反应,又拍了拍,一串口水滑向一摞空碟。
九爷晚上忽然造访西苑,还带来各式糕点,又听说眉翎的伤是军医误诊,根本没那么严重,墨玉心情一下大好,骂了几句庸医之后,把今日没吃下去的三顿全补上了。
这催眠『药』的分量,糕点里下的并不多,只不过是想让他们睡的沉一些,可是,没想到,居然有人吃了这么多!
早知就不用纠结是该从窗户进,还是从门进了,现在只怕是放挂鞭炮,也吵不醒睡死的人。
七爷无声摇了摇头,拎起案上茶盏,将『药』粉兑水化入盏中。关于这『药』的事,九爷是他可以信任的人,自然不会告知旁人,但他绝不能再容许其它任何人知道。
是以,他不能假人之手,又因军医今日说可备后事,足见,这毒之烈,所以,他一刻也不敢耽搁,拿到『药』就连夜直奔到这里。
床幔未曾散下,月光枕在榻上,映得一双眉黛如烟,只是那般微微的蜷起,像正经历什么痛苦的梦魇。
一手执『药』盏,七爷倚床而坐,打算将『药』喂眉翎饮下,他另一只手刚小心的托起她后颈,还未来及将人扶到身前,疆场上刀剑胁身也不曾眨眼的人,浑身汗『毛』都跟着眼角恍惚一跳。
时间,大概都识趣的凝滞了一瞬。
但看原本平静的『药』『液』,颤得跟泥石流奔泻似的,就知展『露』在他眼下的景象……有多猝不及防了。
床前月华皎皎,不及这方容『色』窈窕,薄衾随人起身而滑落,毫无预兆的,雪肌若琼脂美玉骤然浮现。
或者,美玉也难媲美
脑中大概只来及闪过这一念,一张不知该摆出何种神『色』的脸,定格着扭转到一旁时,他心跳一拍没漏,只是不知多跳了多少拍
动作太快,以至于神思还遗落在榻上,饶是只看了一眼,那曼妙的锁骨下玲珑的形致……
双目蜷得死紧,某人一张清隽的脸不知扭曲成了何样
最是懊悔自己方才扶她起身时未检查,不过,他又能怎么查看呢掀开被褥么
一浪复杂的情绪如『乱』石拍过,某人及时发挥了千军万马亦可处变不惊的作风,勉强定了定神,将人扶在身前,解放的那一只手开始去搜寻。
这被褥怎么滑下来的,自然要怎么盖回去。就在这般发懵中,他脸还侧在一旁,手似盲人般『摸』寻着,指尖不知触到了哪方的柔腻似春绵,刚『摸』到的被衾,又似烫手山圩般被飞甩开。
这下糟了,好像甩的……更远了,若此刻回头看,那被褥不亚于是被他强掀开。
兵临城下也未这般手忙脚『乱』过的人,流下了当晚的第一滴汗,同时暗搓搓的瞄了眼案上鼾声阵阵的人,打心眼里庆幸墨玉睡的昏天暗地,浑然不晓,否则,他今夜……
但他哪里想得到,就是墨玉图换『药』省事,帮眉翎褪去血衣擦拭身子后,便再未给她着里衣,所以,他怀里靠着的人才会未着寸缕。
『摸』『摸』索索了大约有两盏茶的时间,还是小口细啜的那种。酡红从双靥一直延到耳根时,七爷总算把被褥给人覆上了,且这回盖得是严严实实。
他打完场硬仗般喘了口气,但他若是知道,这只是他今夜的第一场仗,大约就不会望着窗外的月光,傻愣了半晌了吧!
朱漆雕花的椅把上支起一只手,血痂若三月的桃蕊攀着青白的脉络绽放,他长指漫不经心的曲起,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
“七爷!”
半晌之后,打破沉默的是江逸,堂上人眸光淡淡的扬落,指尖依旧悠然的点扣着。
“押送战犯乃刑部职责所在,原本洛雪伤重未醒,下官一直放心不下她,如今她既已转好,下官更是义不容辞,只是还需叨扰刺史数日,下官想将洛雪暂留府中修养,待身子痊愈后再作安排,如此,亦可公私分明!”
刺史自是点头应和,七爷闻言目光深凝了几许,并未打岔,只道:“江侍郎既已安排妥当,那你便与我和九弟一同……”
“如此甚好!”
半路『插』进了一句,这敢『插』话的人除了九爷还能有谁
“有江侍郎与将军一起押犯回京,七哥就更放心了。”
九爷说着起身双手一摊,言犹万般无奈:“这次奉旨而来,七哥他以身犯险,如今战犯身份已查明,人也找回来了,可他身上的伤却还未痊愈呢,皇上若是知道了,定会怪本王不体恤他的,诸位大人说是不是”
暗示意味太过明显的目光往上座一递,九爷神『色』无比虔诚,“所以请七哥为臣弟考虑,务必将伤养好了再回去。”
七爷微拧了拧眉,“九弟,我……”
“你呢,你不是要追查姜国太子混在雁山战犯中的缘由么,臣弟认为,就从扬州查起。”
“扬州”
“没错,所以,于公于私,押送之事就有劳侍郎与将军了。”
没给任何人说话的机会,九爷极快的结案陈词了,而七爷索『性』往椅上慵懒的一靠,只待他们将所有客套的话说完,他‘顺应民心’的收尾道,“那督押一事就有劳二位了,事不宜迟,明日启程吧!”
“哎呀!七哥,大恩不言谢。”
待所有人散去之后,九爷一副事了拂袖,却不藏功与名。
“嗯,江逸敢接这差事定是太子授的意,姜国太子与雁山战犯闹出这么一茬,太子再不出来撇清关系,岂不是此地无银”
九爷听罢先是一愣,不知两人是谁没听懂谁的话,而后才疑『惑』道:“七哥的意思是……你方才等江逸的话,是试探太子的目标是宇文灏而非战犯”
“应该说不光是战犯,原是想一石二鸟,没想到半路被她…被宇文灏侥幸逃脱了,现在俨然骑虎难下,两个战犯也掀不起什么大浪,太子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冒险。”
“没想到,太子居然把手伸到了邻国”
眸光深深的敛起,七爷勾唇一嗤,“是啊!的确出人意料,所以,那两个战犯江逸务必会安全押送到,因为太子不会叫皇上起疑的。”
话说完,思忖了半许,忽而又想起了什么,七爷一撩衣摆起身反问:“九弟方才说谢什么”
九爷本还是满腹狐疑,转身已促狭的笑起,“七哥留下来,不光是为了试探江逸吧”
“不然呢”
九爷双臂一交叉,五指『乱』弹,笑的诡异,“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西苑一方。”
『乱』弹琵琶中,某七已无语的出了中堂,身后追着某九的调侃,“诶七哥你是不是走错方向了,西苑在那边。”
阳光轻暖,在菱薄的唇角耀过一抹疏浅的笑,“九弟想多了,本王就是为了试探。”
“那七哥大可不必留下来啊!”
“那九弟的美意,本王也不好不承呐!”
“那还不是要谢我”
“哦谢么那九弟不用养伤,先回去吧!只是扬州这处,二分明月一声箫,载花载酒木栏桡。九弟爱玩之人还没来及赏玩,不免有些可惜。”
“呃不可惜,不可惜!臣弟要亲眼看着你把伤养好才放心呐,七哥!”
龙门架上挂着的披风,是隽雅的明紫『色』,可惜指尖挑起处,一片暗红侵入纤毫,凝着它的眸『色』愈发沉沌,心头有些东西却俞渐分明。
一个雁山战犯竟然牵扯到邻国太子,又劳驾两个皇子亲自督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