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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熙和茶茶点头。
普雅用铁勺搅了搅,又说:“之前将军已经带了一队人马突围,救兵应该就在这几日到来。”
“哪位将军”木熙问,把双手放在炉火边。
“李双成李将军,”提到将军的名字,普雅心中一阵悸动,坐到文案前,拿出名单,执笔勾画,投也没抬地继续讲:“李将军国之干城,领虎狼之师,漠北闻风丧胆,奈何……”普雅停笔,悲怆的说:“奈何朝中奸臣当道,粮饷被扣,左右无援,此城被破之前已围数月。”
木熙想,这是哪个朝代呢,想问问,但想着不间断的轮回修改着世界线的命运,所以即便这是自己猜测的晋朝也物是人非,问了也白问,便安慰到:“哪个朝代都有奸臣、昏君,节哀啊。”
“住口!”普雅听木熙骂皇帝昏君,两眼瞪着他,喊到:“身为臣民,怎可辱骂圣上”
“失言,失言。”木熙连忙赔笑。
“你刚才说的我就当没听到。”普雅以严厉的口吻说完,又埋下头圈画。
“谢过!”木熙笑笑,转头对茶茶小声说:“暂留地七天消失,这是第二日,时间紧吗,我感觉他不好说话。”
“你错了,这会很容易。”茶茶小声的回应到。
“可别在我面前交头接耳啊。”普雅抬眼,盯着二人。看两人不说了,自己站起身来想去把卷宗归档,一摸腰间,“糟了!”
“怎么了”木熙和茶茶同时问。
普雅又在身上摸了一圈,还是没有,焦急地说:“我的配饰,挂在腰上,”到这里恍然大悟,指着木熙吼:“一定是你刚才攻击我时掉地上了!”普雅吼完,六神无主的踱步,碎碎念:“那么大的雪,掩埋了,怎么找啊!”
“别想了,赶紧回去看看!”木熙立刻站起来,说。
三人屁股还没坐热乎,又离开了衙门,奔着事发地点而去。
“记得哪个位置吗”茶茶关心的问。
“了如指掌。”普雅肯定的点点头。
到了事发地,雪已经把打斗的痕迹重新盖了一遍,看不出印记,除了车辙陷得较深留下了长长的沟壑,其余都是白茫茫一片。风呼啸而起,雪又漫了上来,遮天蔽日。
“分三个区域吧,就在这找。”木熙提议。
没等木熙说完,普雅就已经动手了,他趴在雪上,慌忙的扒开一层又一层的雪。
木熙对茶茶点点头,三个人围成一圈奋力寻找着。
“是什么样的东西”木熙问。
“椭圆的镂空笼子,青色的,里面有一颗玛瑙,整个物件拇指大小。”普雅翻动雪堆,挖了一手泥巴。
“很重要吗”茶茶边找边问,寒冷刺痛了她的双手。
“嗯,”普雅答:“是李将军给的,一定一定要找到。”说到这里,眼泪又止不住的流。
“大哥,别哭了,我今天才遇见你,你都哭两次了,还是不是男人”木熙找得有些不耐烦了,他最不喜欢这种大海捞针的感觉。
普雅抹抹眼泪,没有生气,默默地挖着。
“木熙,温柔点。”茶茶给了木熙一巴掌。木熙想到底谁才是“不温柔”的那个。茶茶又问普雅:“是兵符一类的信物吗”
普雅摇摇头,答:“不,只是单纯的信物。”说完就默不作声了。
这一找,整整找了一下午,除了这片地,还把沿路都找过了。普雅有点绝望。
茶茶看差不多了,已经勾起了亡者对某样物品的执念,便说:“你现在冷静下来,不要想着不可能找到了,要想一定就在那里,这样一定找得到。”
“真的吗”普雅看着茶茶,将信将疑。
木熙明白,这是要用“心想事成”了。
“真的,不都是这样吗,落下的东西越想找越以为丢了,但当你不想时,你就觉得它一定会自己出现,所以就一定找得到。”茶茶诚恳的说。
“好,我试试。”普雅闭着眼开始回想,这东西栓得紧实,不可能被推倒就掉落,中途也没有和他人亲密接触,只是在翻墙时砖瓦挂了一下衣服……“对了,就是在墙底下!”
两人陪着普雅又去看了一遍,终于是在墙根找到了。普雅高兴的把信物贴在脸上,感受它的温度。冰冰凉凉的,就像那年行军路上用一条清澈的小溪沾湿了手帕擦脸。普雅将信物放入怀中衣兜,用手安心的拍了拍,连声道谢,方才所有的严肃之情全都没了。
“好了,我们也该离开了。”茶茶看了看天色。
“虽然不知道你们住哪个村,不过走回去都黑了,万一有敌军那就太糟糕了,衙门内有留宿的房间,倘若不嫌弃……”
“谢谢你普雅,”茶茶感激地说到:“我们对这一代很熟悉,不用担心,如果明天来了,能听你讲讲这个信物的故事吗,如果你愿意说给我们听的话。”这句话是想让普雅对摆渡人坦白,虽然可以通过握手得知一些细节,但还是希望亡者能发自内心的说出来,并放下过去。
普雅想,说就说吧,指不定哪天就死掉了,在这乱世,如果没有了将军,多活一天都是遭罪,便说:“我会讲给你们听的。”
普雅送两人来到了城头,他亲自打开大门,留了一个供一人出入的缝隙,三人一个挨一个的走了出去。
面对门外被大雪覆盖不见山河的白皑皑,普雅一时看得出神。
“那就此别过。”茶茶伸出手后意识到对方可能不懂“握手礼”,便补充道:“这是握手礼,我们那的人这样打招呼。”
普雅笑着伸出手,说:“恕不远送。”握手的那一刻,远处的光亮洁白侵袭了普雅的双眼,一阵眩晕,普雅看到小溪边的士兵们脱了衣服跳进去畅快的玩耍,自己却留在岸边,别过眼不敢看。李将军拍着普雅的肩膀问怎么不去洗洗普雅连忙回答自己怕着凉,洗洗脸就好了,然后李将军对他笑笑,把身上的甲胄内衣丢给了副官,自己慢慢蹚入水中,普雅望着李将军结实宽大的双肩,红了脸颊。
“我们走啦!”茶茶摆摆手。
普雅这才从回忆里缓过神来,想要道别却发现木熙和丁茶茶已经消失在了沿路的风雪中。
回去的路上,木熙问茶茶:“感觉挺顺利,本以为很困难。”
“越是外表坚强的人内心越柔软,而且他生逢乱世,朝不保夕的,又独自在这城里默默掩埋战友的尸体,总是需要敞开心扉的对象。”
“哦哦,”木熙连声应到,又说:“我看见这些尸体还有他最初用弓箭瞄准我时,居然有点热血沸腾的感觉,好奇怪。”
“因为你是好斗的男孩子啊,成为了灵体脑子还变中二了,”茶茶笑了笑,转脸严肃的说:“战争让很多人失去亲人,让他们流离失所,比起战争,还是和平要好,大家开开心心的在一起,难道不好吗”最后这个问句,更像是问自己,想着化为虚无的艾美,真希望一切都是和谐美满的。
“我还有更奇怪的事,”木熙看茶茶陷入了不好的沉思,转移话题说:“那天晚上我梦见玄王跪在我面前。”
茶茶转过脸来“呵呵”一笑,嘲讽到:“不奇怪,你这么好斗,怕是冥王大人你都想梦见。”
“这不是重点啊,”木熙睁大了眼睛说:“重点是之后他站起身来亲了我的脸,”木熙说到这里伸手摸了摸右边脸颊,“真实的不得了,但我觉得好恶心啊!”
茶茶一听立马烧红了脸,一个巴掌拍过去,喊到:“快点给我忘记!”
普雅回了衙门,嗅到一股焦味,锅里的糠糊了,用长杆挑了吊锅,放在地上,里面焦黑黑的一片。“真是浪费了。”普雅用勺子搅了搅,搅不动,就打算放到那里不管,因为自己根本就没觉得饿,只在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喝了,冰至肺腑。
是夜,睡梦中的普雅回到了突围的那一刻。李将军率众点兵,每人手上都持有一只浇满松油的火把,星空下人们目光如炬。李将军问:“随我突围者,可有遗书”
“定当突围,迎还援军,未有遗书!”众将士山呼。
“可有惧者”李将军又问。
“吾等王师,有何惧哉!”
“好,很好。”李将军眼中闪烁着感动的泪光,但他不能软弱,于是他唱,众人也跟着唱:“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唱完即呼:“点火!”
一只只火把亮起,一片片土地染上舍生赴死的决绝之光。普雅手持火把,正欲翻身上马。李将军走过人群为他让出的道路,来到普雅面前,抓住了他,“你留下!”、
普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忙问:“为何”
“守城需要头领,你来当!”李将军的口气不容置疑。
“不,我要去,我要追随将军!”普雅大喊。
李将军给左右使了个眼色,两名士兵就把蹬鞍上马的普雅拉了下来。“将军,到底为何!”普雅大喊着,眼中积满了泪水。
李将军望着他,眼里一片温柔,说:“守好城池,待我归来,”他伸手,不是拍他的肩膀,而是怜惜的摸了摸他的脑袋,隔着头盔,普雅未能感受到那只握惯了兵器的手还能有过的温暖,“我有一封信放在……”
天亮时,普雅感受脑袋里潺潺流动的疼痛,他定了定神,想到了“书信”两字。李将军留给我的信!普雅翻坐起来,走了几步,完全想不起李将军后面说的话,拼命去想,又是一阵疼痛,耳朵里是阵阵马蹄和惨叫,恍惚中一只弯刀向自己砍来。
“啊!”普雅惊吓的坐在了地上,这种真实感前所未有,好似在现实中经历过一般。
正估摸着这个幻觉,城门的开启身就传来了。普雅拍了拍脑袋,依然是挎了军刀背了弓箭出了门。
见到木熙和丁茶茶后,普雅的脑子里开始产生的各种问题。这种情绪被茶茶捕捉到后,茶茶想今天就能让他回归轮回了。于是茶茶开口,问:“怎么了普雅,看你脸色不太好。”
今天的普雅没有将巾布裹紧半张脸,他均匀的呼吸着,想要问什么又不敢轻易开口,便说:“能陪上城墙巡视吗”
“没问题啊。”茶茶欢快的答应着。
木熙抬头看了看城墙,问:“这么高,怎么上去”
普雅跟着看了看,奇怪,平时没觉得城墙有这么高,是一直这么高吗“那边有上去的步道。”普雅说完带着两人踏上了通往城墙上方的步道,看着高大无比的城墙竟然没走多久就到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