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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好音这回是再没敢往外跑。
秋狝持续了大半个月，一众人马才回到帝京。
帝京八月暑气是还没散的，中午李好音午睡完出来，看屋里只有夏冰一个人在。
夏冰是林靖留在大将军府里的丫鬟。
李好音想，这林靖身边的丫鬟，“春、夏、冬”都有了，只不知道这“秋”在哪儿。
她就好奇地问夏冰了。
夏冰告诉她：“原来是还有一个‘秋水’的，只是她现在不在了。”
李好音见她有些神伤，只道那秋水是去世了。想她和夏冰的感情应该很好，像春晴和冬青一样。这时若再追问，就是戳别人伤疤了，于是知趣地闭了嘴。
林靖不知道去哪儿了，一下午都不在，连晚饭也没回来吃。
“大人呢”李好音手里拿着把团扇，不停地扇着。
夏冰：“少爷和满月出去了，我听他们说话，好像有事要办，还要去一个叫什么‘玉楼春’的地方。”
李好音愣住了，摇扇子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全帝京只有一个玉楼春，是最大也是最好的青楼。她六岁的时候就被卖去过那里，是林靖将她救回来的。
那个冬天的往事又一次浮现在眼前。
她的大人像天神降临，救自己于火海，于是，她就成了他的信徒。
等等，好像漏了什么事。
记忆再往前退几秒，他从玉楼春的西子阁上下来的。是了，他当时本来也是去青楼狎妓的。
林靖今年已经二十二了，普通永宁国的男子到这个年纪，生两三个孩子都不稀奇，而他却还没有娶妻。
连老夫人都说过好多次也没用，他还说什么“色令智昏”，哼，原来还是去青楼了。
李好音心里好像顿时有了一个巨大的缺口，正是她的林靖大人被人抢走，撕下来的那一块。
她拿上短剑，骑马去了玉楼春。
玉楼春不愧是全帝京最好的青楼，灯火辉煌，果然气派。
李好音在门口停留了片刻，一个穿着轻罗软纱的红倌儿搂住她，娇笑着说：“小妹妹这里是男人们玩儿的地方，你来这儿可是找不到夫君的”
李好音厌恶地推开了她，胃里泛起一阵恶心。
她绕到玉楼春后院，翻墙进去。
西子阁二楼窗外有栏杆，李好音就骑在栏杆上，拿她那把削铁如泥的短剑，在窗户纸上戳了一个窟窿。
花魁的厢房果然非同寻常，林靖也果然在里面，还在和商初兰说话。
商初兰眼波流转，“我就快年长色衰，这西子阁里马上就有新人顶替我了。”
“怎么会，来西子阁的人不还是趋之若鹜，你不也还是玉楼春竞价最高的花魁。”
“可我要是不想待下去了呢”
“你必须待下去。”
李好音听不见两人说话，只看到他们谈笑风生，心里觉得酸酸的。
商初兰坐在那儿，什么都不用做，就是一副风情万种的样子，难怪招男人喜欢。
李好音不服气地想，可惜她当初在玉楼春没待太久，还没学会怎么取悦男人，就被带走了。要不然，还容得她在这儿勾引她的林靖大人。
她一只眼睛凑在窟窿口，看着那个身影站起来，然后变得离她越来越近。
突然，旁边那扇窗户开了，一只大手伸出来，抓起她的后颈，把她拎进了屋。
“给你一刻钟的时间回去，要是我到家没见到你人，你最好自己考虑考虑后果。”林靖低沉的声音里充满了怒意。
商初兰似笑非笑地，提壶斟了一杯茶给他，从容不迫的态度比起自己的醋意大发，明显更胜一筹。李好音脸色苍白，就这样输给了对面的情敌。
她心里憋着一股不服气的劲儿，从玉楼春出去，在后街遇上了满月。
满月一脸认真地劝她：“我若是你，一定趁大人出来之前，赶紧乖乖回家去等着，下场可能还不会最惨。”
平日里，李好音对林靖是很畏惧的。可她现在一定是得了失心疯，偏要赌气不听他的话，偏要作死一回，在外面一直捱到半夜才回去。
厅门大开，林靖就背着手站在厅中央等她。
李好音只觉得凶多吉少，从院子进厅里这几步台阶，她恨不得走一个时辰过去，只要林靖的火气能消了。
但林靖见了她这磨磨蹭蹭的样子，火气更大，待她进来，厉声喝道：“跪下！”
李好音笔直地跪了下去。
“我是不是惯着你了。”林靖冰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当我平时都是吓唬你玩儿，不会真的打你是不是”
李好音闻言偷瞄了他一眼，见他手里果然拎了根鞭子。顿时觉得遍体生寒，最怕的事儿还是要来了。
“你以为你躲得很好，没人发现得了你是不是。”
一鞭子重重抽在她背上，火辣辣的疼，也不知道是不是破了皮。
李好音微微张了张嘴，将一声呼疼的叫唤憋了回去，却没憋住倾泻而出的眼泪，脸上立时凉了一片。
她干脆再让眼泪流得多一些，好让林靖看她这么可怜，能饶过她。
但林靖并不打算饶过她，抡起鞭子又狠抽了她几下。
“玉楼春后院里常有达官贵人造访，这些人最怕有人告发他们去那种地方。所以后院里专门养了一群杀手，收拾你这种偷听偷看的人。”
“要不是我及时把你拉进屋去，你的下场就是第二次被他们押去接客。”
“我见你可怜，把你买回来，是希望给你个机会，让你做个清清白白的姑娘。你倒好，自己还上赶子的往那种地方钻。”
李好音这回才服了气，却也哭得更伤心了。
她知道林靖一直是对她好的，她想说话，可喉咙哽咽，不停抽着气，讲不出连贯的句子来。
林靖收起鞭子卷在手腕上，双手背在身后，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等她的呼吸慢慢平缓下来。
“你总这么不听话，我有几双眼睛才盯得过来你”
李好音这才抬起头来看他，脸上全是泪水，两眼红肿，抽抽搭搭地说：“我，我以后再也不去……那种地方了。”
“还有呢”
“还有，我以后一定听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