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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骤然停止,树林里安静如初。
贺兰珏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阿离也站起身,才发现自己身边横七竖八地躺着好多人,有的人正艰难地爬起来,有的人却倒地不起表情十分痛苦。
“看看,有没有伤着”贺兰珏可不管其他人,只走到她跟前,上下仔细打量着她,他本想伸手帮她拍掉身上的灰尘,却不想刚一伸左手便觉痛得厉害,忍不住倒抽了口气。
他左手的袖管破了,血水染红了他的半边袖子,阿离走过去捧着他的左手皱起眉头。
她果断撕开他的左手袖管,他的手臂上一道触目惊心的血口足有二寸长,伤口不深,却有血水不停地往外涌着。
她处理伤口的速度极快,不一会儿就给他涂完了『药』粉,伤口也被她包得严实又安妥。整个过程中,贺兰珏一直低眉看着她仔细地为自己处理伤口,嘴角带着亦浅亦深的笑容。
阿离默默为他处理完伤口又绕着他打量了一番,似乎是在检查他是否还有其它受伤的地方,不过,还好他身上除了衣服有几处破损外并没有受什么外伤。
可她心里刚松了口气却被他一把拉到身前,他的脸凑近她,桃花眼瞅着她不放,他细长的手指拂上她的脸颊,眉头微微敛起来。
他将手伸进她腰间的小包里,一把掏出好些个『药』瓶子,他看着它们又发了愁,眉头敛得更深了些。
她『摸』『摸』自己的脸,发现自己的脸上划了个小口子,她自己不知道,倒让他瞧了个清楚。
“这个。”她给了他提点。
他提着她的下巴给她上『药』,嘴里还嘟囔,“这样好看一张脸可不能留了疤下来。”
她转眸看了他一眼,但他的眼睛正盯着她脸上的小口子,手指轻柔地在她的伤口周围打着圈,神『色』非常认真。
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刚刚是想『逼』他出来”
他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却没有回答她,继续手上的动作。
“你怎么知道他会出来”她的目光锁着他,他终于低头对上她的眸子。
“忠心护主,这是每个随从都该做到的最重要的也最首要的事,不明白,你可以去问问钟元。”
他将她肩上的头发撩起检查她的脖子,检查完了又抬起她的双手,上下反复地打量。
“徐堂玉和韩溥第一次出手时,他并未出手,并不是他不想出手,只是得了百里宸的指示不能出手,百里宸这丫头怎么会甘心就这样白白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她叫得那么大叫就料到有人会去救她,若不把她『逼』上‘绝路’,可牵不出她的狐狸尾巴。”
检查完她身上没有其它的伤口,他终于瞟了她一眼,“这么个精明丫头可吃不了亏,可留着她在身边却没什么好处。”
他把『药』瓶放回她的小腰包里,又看看她的脸,似乎对自己的疗伤技术十分满意。
阿离的面『色』却不怎么和善,“从前那些个女人围着你的时候,也不见你有什么不喜欢,如今百里宸也没怎么招你,你怎么就这么不喜欢她”
他听完略微怔了怔,突然把脸凑过去,挑了眉道:“从前你也不怎么待见别人,如今却偏偏对百里宸一个人好,你说奇怪不奇怪”
两个人凑得太近,眼睛对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
阿离面目镇定,一声不响地莫然看着他,他眯着眼,终还是不能从她的面目上看出些花样来,他板着脸直起身,冷哼了声:“以后最好别让我再见着百里宸,见着了也不会给她好脸『色』看。”
难得听见贺兰公子说出这样负气的话来,阿离的眉头稍稍动了动。
“阿离姑娘——”
这时,裘三从旁边走过来,他的衣服也破了,一脸的灰,但看上去并未受什么伤,“姑娘能来看看吗好些个兄弟都受了伤。”
他俩只顾着自个儿,却忘了周围这群遭了殃的人。
这一阵大风吹过来,把人都吹了个七零八落,有些机灵的,能躲立马躲得远远的,躲不了的便趴在地上避一避,这些人都没受什么伤,最多不过割了外衣袍子,受点皮肉小伤。不过,有些倒媚蛋就不幸得多了,被吹飞挂在树上的就有好几个,模样好生凄惨,光把他们从树上弄下来就花了不少时间。
贺兰修与红绫除了身上衣服凌『乱』之外没有受伤,而韩溥和徐堂玉都是被人从树上拽下来的,两个人下来时都昏死了过去,醒来时浑身痛得哇哇『乱』叫。韩溥体壮身上倒没什么外伤,可他一张口就喷了口血出来,这是受了不小的内伤。徐堂玉折了胳膊外加断了两根肋骨,剧烈的疼痛让他喘不上气来,一张脸白得像个死人。
阿离冷眼看着这横七竖躺了一地的一干人等,可她偏偏就是站着不动,即没有要动手帮忙的意思,也没有要放任不管的意思,她就是站在所有人面前看着他们,眼里装着嘲讽与不屑。
裘三因为之前的事情不好与她开口,但看着周围『乱』成一团,又有人重伤在身,而阿离虽不是医师却是他们中间最精通医术的,于是他不得不开口道:“阿离姑娘”便是询问的意思。
阿离没答话,裘三看看旁边的贺兰珏,却见他一幅悠闲模样,没有想『插』手的意思。
裘三正自为难着,却见阿离走到徐堂玉他们跟前,冷笑一声道:“自食恶果。”
徐堂玉说不出话来,但也刷白了脸抬头瞪着她,韩溥则大叫着嚷着不在成句的话:“你……你……他娘的!解『药』……『药』……先……拿……来——”
原先阿离钉在他们身上的针毒还未解,如今再加上他们身上的伤,只怕痛得他们只想去死。
“没有。”冷冷丢下一句话,她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韩溥在那儿喊爹骂娘。
经过裘三身边,她丢了两样东西给他:“『药』丸内服,膏『药』止血,断骨不用我教你怎么接。”又看了身后一眼道,“这两人不给,反正也死不了。”
这一遭他们损失不少,虽未有人因此丢了『性』命,但算上折了腿断了膀子的一共有三人,队伍里的马也跑了大半,寻了大半夜也只找回了了几匹,好在阿离的马车和拉货的马匹都未跑远。
经裘三连夜梳理,好歹是在黎明前将伤员与车马都整顿好,全员在黎明时才打了两个时辰的瞌睡又再次起程赶路。
经过前一晚的变故,一群人全都灰头土面,好生狼狈,队伍里的气氛变得异常压抑,队伍默默前行,但因为马匹不够,有人只能跟在队伍后面走,整个队伍的行径速度不得不慢下来。偶尔有人出声咒骂几句,骂的正是坐在马车里的两个始作俑者,也有人会附和几声,但骂骂咧咧后队伍复又会安静下来,其实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昨日那阵大风是怎么回事,但却能肯定是那两个始作俑者惹的祸事,若不是惹了那个百里家的人怎么会让大家倒媚差点遭了天谴。
阿离见了这番情景不禁冷笑,受了前一晚的教训,怕是他们日后都不敢提“百里”那两个字,百里族的传闻又要再花缀上几分了。
马车让给了伤员,阿离不得不与贺兰珏同骑,一整天她的心情都不怎么好,队伍里也没人敢正眼瞧她一下,毕竟经过前一夜的事情,队伍中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理亏。
越是与这群人呆得久了她就对他们越发生厌,她那漂亮的小脸冷冰冰的,腮帮子却又微微地鼓起。贺兰珏从后面只看见她那鼓起的腮帮子,觉得着实可爱,忍不住要逗她。
“我看鼓腮帮子也不过像你这样,你倒学得挺像。”
阿离回头瞪他,“你哪只眼瞧着我像”
他宛然一笑,“这会儿又变回平日里那只小野猫了。”
她继续瞪他,他『摸』『摸』她的脑袋说:“虎斑『毛』,灰黑『色』的眸子,尖锐的牙,爱咬人,不太听话,总闹别扭,但——讨人喜欢。”
他一下下『摸』着她的脑袋,好像她真是那只猫。
她甩甩脑袋挣脱他的爪子,他又用手指卷着她的一缕头发把玩。
“再不怎么喜欢也得忍着,还有用得着他们的地方。”
他在后面悠悠地说,她满脸地不情愿,却没再哼哼。
临近傍晚,西边的太阳还未完全落下,山里便起了雾,这次的雾很大,十丈之内皆让人瞧不清楚,队伍走得很慢,雾气浓重,所有人的头发和衣物都挂了水。原本他们浑身上下都脏兮兮的,如今倒是自动洗了把澡,只是连同衣服一起湿乎乎的,让人难受。
队伍不得不停了下来,裘三命人分别在队伍最前面和最后面点上了灯。
阿离『摸』『摸』自己湿漉漉的头发,皱了皱眉头。突然有什么东西从她头顶上盖了下来,贺兰珏不知从什么地方寻来一块大斗篷,一下子把阿离从头顶到脚底罩了个严严实实,他把她扳过来面向自己,伸手把斗篷打理好,看见她浑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他十分满意地笑了,“可不能恼了你,不然又要咬人。”
她抬头看看他,双手抓着斗篷没有作声。
裘三从前面牵着马走过来说:“处在这种鬼天气里指不定会捂出『毛』病,但雾气太重,再走下去定会『迷』路。”
“天快黑了,在这里过夜不妥,我看不如派人到前面探探路,或许还能找着落脚的地方。”贺兰修和红绫也跟了过来。
“不行,太危险了,我看这雾一时半会儿也散不去,如若这样今儿只能在这里过夜。”裘三很坚决的否定了这个提议。
贺兰修的表情显然有些不太自然,他出生世家,从小锦衣玉石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没吃过什么苦,也没闯过江湖,从来只知道『吟』诗作赋温居过日,就这样衣服不沾灰,鞋子不沾土地过活了二十多年,这次出门他虽知他必要吃些苦头,吃住都要比他平日里差上许多,他也不是什么骄气的人,只要吃得不是人肉,住的头上有片屋檐,他都能忍得,但怎想如今却要他连着二日在林子与蚁兽同憩,不仅破了他世家公子的风雅,以现下的环境也实难让他忍受,料他脾气再温和,总也是有些不满的。
“公子,让红绫去探路吧。”红绫看得主子为难,便自告奋勇上前道。
贺兰珏倒是怜香惜玉,“前面也不知道是个怎么情况,红绫姑娘莫要去了为好。”
谁知人家并不领情,狠狠剜了他一眼。
“人家想去送死你管那么多做什么。”阿离本就不喜欢红绫,如今更是讨厌极了这人。
贺兰珏只好讪讪地回到阿离身边不再说话。
“公子,就让红绫……”红绫又欲开口,贺兰修却抬头摆了摆,“二弟说的没错,你莫要去。”
听得“二弟”两字,贺兰珏不动声『色』的扬了扬眉,转身要领阿离离开。
叮铃铃铃铃……铃铃……
扬扬白雾间不知从哪里传来了铃声,分不清是从哪个方向传过来的,只是格外清脆好听。
这突如奇来的怪异铃声,让所有人都紧张起来,纷纷四处张望寻觅铃声的来缘,就连躲在马车里的韩溥与徐堂玉也探出头来。
铃声由远及近,渐渐听清是从队伍的前方传来,此时天还未全暗下来,但白雾间隐隐有四团昏黄的东西在缓缓地靠近。
所有人都握紧了自己手中的剑。
叮铃……叮铃……
铃声越是清淅前方的东西就越是让人看得真切,远时看到的不过是一团影子,后来便让人看清了,那是四个人抬的一方轿子,四团昏黄的东西是轿子上挂着的四盏灯。
轿子在车队前停了下来,四名轿夫把轿子放下后便像木头一般地杵在了原地。轿子上的纱缦无风自动,微微扬起一角,让人隐约瞧见轿中人红如火的衣纱。
“你们是谁为何会闯入我美人岭”轿中人声音酥糯地要命,听得人心中仿佛被猫爪挠了数下。
众人有些『摸』不着头脑,裘三在与贺兰珏及贺兰修对视一眼后,走到轿前道:“我们本是中原来的商队,这『迷』雾天里不知误闯了姑娘的领地,还请姑娘见谅。”
轿子里半天没有回应,裘三才要抬头,轿中人便说:“商队吗可怎么你们个个都灰头土脸的”
“来时遇上了一阵大风,吹翻了车马,连累了几个兄弟受了点伤。”
阿离在后面嗤笑一声,被贺兰珏拍了下脑门。
“商队里怎么还有女人”
“不过是跟来的家眷而已。”
轿里的女人只“哦”了一声,却把四下男人的心都颤碎了。
轿里伸出一只细嫩的玉手,慢慢拂开了轿前的纱缦,只见一位红衣妙人儿从里走出,这妙人儿红衣黑发,身材曼妙,目如秋水,说不出得羞涩动人。
她一开口便是落进人心里去:“即是这样,不如各位去我府上休息一晚,洗尽了风尘再行上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