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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后第十天, 江燕恢复白天去棺材铺, 晚上回家的生活, 怕简依一个人在家不安全,也为了让她更快熟悉棺材铺,每次出门他都会带着简依。
周围的邻居见简家姑娘漂亮又知理,还不嫌弃江家的营生, 顿感江燕幸运, 当然也有少部分人在背后嘀咕, 简家这么多店铺指头缝里随便漏两个都够江家吃穿不愁,为什么偏偏经营棺材铺子呢。
“江家小子, 送两个纸人呗。”城西的老头子缠绵病榻十几天后逝去, 他的大儿子来拿棺材,看着披麻戴孝的, 脸上却不见悲伤, 还跟江燕讨价还价起来:“不用送太好的,但也不能太差啊。”
简依在棺材铺待着这些天, 形形『色』『色』的客人见了不少, 脾气再爆的人也不敢来这里造次,谁想这人却是个意外, 好奇的看过去, 就见这位三十来岁的汉子也在看她。
目光基本没离开过简依的江燕同样发现这个情况,他眉头一皱, 挡在简依身前:“纸人是吧送你两个。”
眼瞧面前的美娇娘被挡住, 汉子遗憾的砸吧砸吧嘴:“江老弟啥都好, 就是太小气,娶个漂亮婆娘别人看一下都不行,要是我啊,娶个这样的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
“老哥教训的是。”护着简依去内屋,江燕转头,嘴角带着丝冷笑:“老哥对我这么好,我也要回报一二,这样吧,小弟再送你两个纸人,做工最好的那种。”
“再送两个送四个纸人是不是不太吉利”汉子迟疑:“两个就行了。”
“怎么会不吉利,我就是做这一行的能不知道你放心拿去吧。”江燕真诚道:“小弟身为买棺材的,没什么好东西能给老哥,你要是嫌弃就算了。”
“哎哎我怎么会嫌弃!”
看着汉子抱着四个纸娃娃开开心心的走了,江燕冷漠的看着他的背影,不花钱拿回去的东西,希望你有福享受。
屋子里的简依听见声音,从后面掀开帘子出来:“相公”
“恩。”江燕转头,恢复笑容:“铺子让娘看着,咱们回去做晚饭吧”
简依点头:“好。”
二人先去集市买了需要的菜,途中又去简依的小食铺子里拿了点小食,回来的路上遇见一个被马车撞了的人。
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围了许多人,简依想去看,江燕望着地上躺着的白『色』纸人摇头:“不看了吧,咱们回去吃饭。”
简依又看了一眼,隐隐猜到什么。
……
晚上吃饭,三菜一汤,心不在焉的李翠花喝完最后一口汤,望着江燕迟疑道:“燕郎,当初你和依依成亲,亲戚我通知了一个遍,今天刚接到信儿,你舅舅一家要来,算算时间也就这两天的事儿。”
江燕一顿,无所谓的点头:“知道了。”
“额。”
他这幅样子李翠花拿不准什么意思,五年前江父死的时候,江燕的话犹在耳边,他这辈子都不会认李翠山这个舅舅。
李翠花虽然不喜欢哥哥,但到底一个爹妈,共同生活了十几年,哪能说断就算,所以得知哥哥要来,她既烦又担心江燕会过度排斥。
江燕吃完最后一口饭,抬头望着担忧的简母无奈:“娘,当初我年少不懂事才会对舅舅出言不逊,如今这么大了,哪能像之前那样任『性』啊。”
“娘不是这个意思。”李翠花见自己的心思被觉察,讪讪道:“到时候娘让他们住客栈里去。”
“住客栈他们不是会生气还是住家里吧,我和依依去棺材铺里住,娘你住我和依依的房间,让他们住你的房间就好。”
李翠花更加讪讪,看了简依一眼,瞪自己儿子:“依依怎么能住那里呢我让你舅舅住棺材铺去。”
江燕哼笑:“表弟岂不是又要鬼上身”
“娘。”简依用帕子擦了擦嘴:“我和相公去棺材铺睡吧,这些天一直在铺子里待着,我已经习惯很多,你不用担心的。”
见她这么说,简母也就放下心来,毕竟江燕与李翠山住一个屋子她也害怕。
当天晚上江燕就以熟悉环境为由带着简依去了棺材铺,保险起见他没带简依直接住进棺材里,而是住进自己之前的房子。
晚上二人盖着被子纯聊天,江燕介绍了他这位奇葩的舅舅。
李家一共四个孩子,李翠花排老小,上面还有三个哥哥,二哥早夭,三哥七岁落水溺亡,家里只剩下大哥李翠山这一个儿子。
李翠山冠礼那年,看上村长家的女儿,村长狮子大开口要五十两彩礼,李家拼命凑也只能凑出二十两银子。
李母咬牙,把李翠花用三十两银子卖给当年来镇子里收木头的江父。
李翠山如愿娶到村长家的女儿,却非常嫌弃自己这个嫁进棺材铺的妹妹,觉得他们不吉利,会影响自己的运道。
江燕出生那年他们没来,逢年过节也不走动,直到江父去世那年,李翠山才带着老婆孩子到场,一脸施舍的表情。
他们来了不住棺材铺,不住客栈,非要李翠花租院子才行,这院子没住两天,李翠山的儿子二柱病了,天天说胡话,李翠山非说是棺材铺不干净冲撞了二柱,不顾脸面的在江父的灵堂上闹了起来。
李翠花没办法,又是请大夫又是请神婆的折腾了许久,还打了两个金镯子给二柱,病才好。
可怜的女人刚失去丈夫,还没缓过伤心劲儿就被自家哥哥折腾,短短半个月瘦成皮包骨头。
当时年仅十三岁的江燕看着这一幕,看着这位陌生的舅舅,爆发了。
那天中午他冲进李翠山的院子里,掀翻他们大鱼大肉的桌子,大声让他们滚,就算李翠花劝阻也无用,见那位舅舅和舅母要动手,他更是冲进厨房拿了把菜刀威胁,不走把他们全部剁死。
就这样,李翠山带着妻儿灰溜溜的走了,一走就是五年,在江燕差不多忘了这号儿人的时候,又出现了。
“简家也有这样的亲戚。”
见江燕脸『色』难看,简依抱着他的胳膊轻轻摇了摇。
“我爹发迹之前是码头扛大包的,其实家里有地,但是那些地被阿『奶』留给了大叔,大叔嗜赌,没两年地赔了,阿『奶』就开始让我爹帮大叔还债。”
江燕知道简父白手起家,却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段。
简依继续道:“不给钱阿『奶』就寻死,正巧那时候爹爹喜欢上娘亲,种种压力下才有今天的简老爷。”
江燕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脑袋:“你大叔呢”
“我大叔”简依冷笑:“衙门里待着呢。”
“好去处。”
“我也这么认为。”
二人相视一笑。
你一言我一语,江燕心底的烦躁褪去很多,他不喜欢李翠山,如果可以,真想用菜刀再赶他们一次。
但是看看李翠花,年纪越大越怀念亲情,哪怕这个哥哥她并不喜欢。
“如果不喜欢他们,咱们就一直在铺子里等他们离开吧。”江燕道:“或者你去简家住两天,等他们走了再回来。”
许久不上门的亲戚为什么突然拜访无非听说他娶了位有钱人家的姑娘罢了,他这位舅舅啊,心里永远只有利益。
李翠花收到信的第三天,李翠山来了。
彼时正是午饭时间,简依三人在棺材铺子里吃饭,就见门外站了位尖嘴猴腮的中年汉子,嘎嘎的笑:“妹妹,好久不见啊!”
李翠花先是一愣,随即迎出去:“哥,你来啦”
李翠山的小眼睛在妹妹脸上一转,很快移到屋子里的简依身上,见她面容姣好,衣着华美就知道同乡没有骗他,江燕这小子真的走狗屎运了!
“是啊是啊,妹妹你瞧,这是我三儿子,李三柱!”
李翠花望着躲在李翠山身后的五岁小童,赶紧从荷包里拿出二两银子:“三柱吧长得真圆润。”
三柱迅速跑出来接过银子,又飞快回到李翠山身后。
“这……嫂子没来”李翠花看了一圈儿没见人。
“你嫂子脚疼,在后街的茶摊子歇息呢,等会儿就能来。”
简依见他们说了这么久,李翠山都没有进屋子的意思,更别说身后那个小孩儿,望着屋子里的纸人儿们魂都快飞了,如此看茶摊子上的人恐怕并不是因为累,而是害怕吧。
江燕没有起身,简依也就没有起身,二人坐在桌子前慢悠悠的吃着饭。
李翠山见搭不上话,有些着急,眼睛一转道:“妹妹,新媳『妇』儿进门怎么能让人家吃糠咽菜呢要我说咱的日子不差,顿顿荤腥还是能见的,这样吧,正好我也没吃饭,咱们一家子出去吃吧”
李翠花刚想说简依身子不好,不能吃荤腥,没来得及就被江燕打断。
“去哪吃”
“呦,去酒楼呗。”
江燕继续道:“最近铺子生意不好,酒楼我们吃不起。”
李翠山心想这家人真傻,娶个富家媳『妇』儿还能穷成这样,要是大柱娶了这位,日子别提有多舒服了!
为了此次前来的目的,他大手一挥:“我来掏,这点儿钱还有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