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病卧雪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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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原本气定神闲，准备等坑里的男子死了，拉了人就走，收拾完这个，便可以休息一阵。

不知道是不是阎君算计她，她躲避了那么久，兜兜转转还是遇到了崔珏。

还这么巧遇到他在杀人。

她可以一直躲着，可真的遇见了，自然是不能不管不顾。

她跃下树尖，飞跃几步，落在了崔珏身旁。

走进了仔细打量，他的模样全变了，上一世还隐隐约约有他的影子，这辈子，只是一个脸上长着小斑的少年，眼睛细长，眸光尖锐。

只是身上那股子清冷的味道依旧不变，红衣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眼就能认出他来。

用人间一句话来说，大概就是即便崔珏化成灰，她也能认出来。

嗯，好像不是什么好话。

红衣将脑海中奇怪的想法清出去，定定地看着崔珏。

他穿着白色长裙，长发散乱，唇上还抹着诛红，大约是在模仿什么女子。

别说，配上他这细长的眼睛，还真的有几分姿色。

她内心染上了一份别样的情绪。

红衣阴恻恻地蹲下身，靠近坑边上，对着坑里正在吭哧吭哧刨坑的瘦小子就是一脚。

他原本正在奋力地刨着坑，浑身热乎着，不知道哪里来的一阵凉风，他抖了抖，下身一阵湿热，竟然是尿裤子了。

崔珏皱眉，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将手中的匕首随手一扔，转身离开了。

坑里的那个瘦小子好像没有发现崔珏离开一般，依旧在不知疲倦的挖坑，直到身子僵硬还保持着手中的动作。

红衣蹲守在一旁，直到他身子僵硬才将他的灵魂收入怀中。

回头之时，崔珏已经不在。

只不过若是鬼差有心，没有谁能躲得过他们的眼睛。

就算是躲在最阴暗的角落，他们也能漫不经心地将人抓出来。

红衣很快就跟上了他的步子，踏着他留下的脚印，一步一步往密林深处走。

崔珏如今约莫十三。

话甚少。

他似乎只是寻常人家的少年，可他方才眼睛也不眨一下地就杀了两个人。

红衣垂着眼，捏紧了手指。

崔珏他，似乎并不能驾驭自己的那股戾气，之前是她推断有误

他最后来到一个靠湖的地方，推门走入湖畔小屋。

屋子里，床榻之上躺着一个女子，她脖子上有着青青紫紫的勒痕，脸色青紫，看样子已经去世一段时间了。

冬日寒凉，她依旧保留着去世时候的体面。

屋子里很冷，这般严寒的季节，连个炭火都没有。

崔珏衣衫单薄，跪伏在她身旁。

红衣靠在门口，看着崔珏挺直的背影，眼神晦暗，心尖上像是被细细的针扎了一般，有着难以言说的味道。

肩膀上传来冰凉的温度，她回过头，见屋外开始下雪。

且渐下渐大，很快视野中便是白茫茫的一片。

红衣看着外面的天际，眼神不善，抬起手想停了这雪，看着崔珏的身影顿了下，还是放下了。

崔珏跪了很久，只是捏着少女已经僵硬的手，一句话也不说。

良久，他脱下自己身上唯一的外衣，僵硬而不失温柔得盖在了她身上，挡住了有些泛青的脸颊。

“长姐，我走了。”

他对着空气道了一声，声音低沉沙哑，虽然没有泪意，红衣却无端觉得他仿佛是在控诉一般，心脏被抓紧了。

他跪地叩首，三拜之后，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草屋。

崔珏的身影没入了漫天的飞雪之中，寂寥而孤单。

雪越下越大，红衣看向天际，雨神未免管得太宽。

企图用雨雪挡住一个人的脚步，实在是愚蠢至极的行为。

红衣脚步跟上崔珏。

他身上已经有了不少积雪，发丝上的雪花已经融化成水渍。

不知道是不是雨神故意为之，崔珏头顶的雪都要密集一些，红衣将手中的判官笔化成一把不大的油纸伞，恰好能挡住崔珏一人。

崔珏浑浑噩噩地向前，其实心中也不知道是要往哪里去，长姐一去，他在这人间，便是形单影只的一人了。

他自然也没有发现头顶忽然变小的雪花，在茫茫雪野中，他走着走着，脚步便陷在逐渐陷入雪地中，步伐艰难缓慢。

红衣亦步亦趋的跟着崔珏，油纸伞始终在他头顶，不偏不倚。

崔珏终于体力不支的倒在了雪地中，红衣下意识地伸手想拦他，却透过了他薄凉的身子。

她索性坐在他身旁，挡住了想要继续落在他身上的飞雪。

眼看着崔珏脸颊渐渐发白，失去血色。

红衣细软的指尖抚上他的额头，远远不断的魂力从她指尖游走到他身上的角角落落。

他那张苍白的脸颊才有了一丝生机。

红衣心中松了口气。

“你也忒惨了，什么破事都让你遇上了。”

她撩开崔珏额前的碎发，忍不住摸索着他的脸颊：

“阎君这回又给你安排了什么大恶之身”

“醒醒，你再躺下去，这辈子就凉了。”

“崔珏崔珏上辈子我对不起你，不过我们也算扯平了不是”

见他始终紧闭着双眼，红衣支着手，碎碎念地说着，虽然明知道他听不见。

只是红衣没有瞧见，崔珏袖口中的手指微微颤了颤，捏紧了手心，还有些几不可闻的颤抖。

红衣看着崔珏冻得青紫的脸颊，从旁边搬了一堆火过来点上。

她坐在火堆旁，烘干了崔珏的衣服。

崔珏依旧紧闭着眼，仿佛在一个无法醒来的梦魇里。

“师父，那里有火光！”

“哎哟得救了，快过去看看！”

远处有人声传来，红衣闻声抬起头来。

二人相互搀扶着靠近。

距离上次见面十余年了，这对师徒看上去倒是没有多大变化，只是少女长大了不少，如今已经是容貌清丽的大姑娘了。

落白穿着一件黑白相间的长衫，衣服颇有些道家弟子的味道，只是仔细看了又觉得不伦不类。

头发随意的绑了个小辫子，靠在又肩上，，手中拿着一根不长不短的棍子。

乌衣头发随意揽在身后，一双眼睛圆溜溜的，一眼便能瞧见底的天真烂漫。

她身上随意的套着几件衣服，外面裹着一件厚实的披风，已经有些看不见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