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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青云庙毁诺,带了大小家当和新友旧识摸黑逃入第三层悲海的“不归林”后,单灵夕深觉:十八地宫定是她的噩梦之源,这日子一天天过得——那是相当苦逼!
“啪!”天帝幺女已经用脸埋葬了今夜第十二只轻薄她的夜蚊子,而后满面鲜血地嚷嚷:“单单,本公主可以用深恶痛绝来表达对你的喜爱之情吗”
单妖灵嘻嘻笑道:“荣幸之至!”
圣盈一边奔跑,一边嘀咕着:“以前没发觉你的脸皮这么厚”
“哈哈!”单妖灵丝毫不以为耻:“现在发觉也不晚啊!”
圣盈鄙视了一眼她黑黢黢的背影,开始耍赖皮:“本公主走不动了,我要休息十二个时辰!”
单妖灵直接驳回了她的请求:“被魍魉逮住了,你可以和他们的干娘一起休息,想休息多久,休息多久!”
“喂,小妖怪!”灵渊族凤族长不理会二人聒噪,直接叫住她:“你朋友醒了!”
单妖灵拍手道:“——大家原地休息!”
……
不归林,十八地宫在第二层欲海与第三层悲海之间设置的葱茏屏障,是通往“大悲镇”的必经之路。入夜后,这里气温骤降,满目皆是树影憧憧,耳边的风声、水声、蝙鸣、鸦啼交织在一起,直教人毛骨悚然。
单灵夕自溪边取回清水时,凤顾源已将干粮分发到了众人手中,大家无声无息地吃着,既无篝火取暖,又无闲语攀谈,冷淡气氛竟比夜里的温度还要渗人。
“胡生!”单灵夕慢慢走到仅有一面之缘的青年跟前,蹲下身默默注视着他。凡人之躯、眼盲身弱,无亲人、亦无朋友,却在这阴暗地狱中熬过了不知多少个白日黑夜,其中的艰难可想而知。“你还记得我吗”她轻声问他,怕他受到惊扰。
虽面色苍白、身形单薄,却难掩玉色的青年闻声,清雅的秀眉微动了一下,却没有开口。其实,她一开口,他便听出来了——尊神曾说过与他将有一段红尘行走之缘,却亦是他灾难之始的女孩子。
“那夜,我们在李大娘的团子铺见过……我姓单!”她看他如今的模样,再不复当日的谈笑风生,也不再有那夜的剪水双瞳,心中酸楚,但又找不到更好的话去安慰他。
胡衍沣微微笑了笑,有些苦涩的笑容:“我记得!”他怎会忘呢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他失去双目之前,所看到的最美的颜色。为了这心中秋色,他未听大罗天主告诫,直言相护,酿成大祸却不悔!
尊神曾说:这是他的劫,避无可避,却并非不能了断。唯一了断的办法,便是护她,以生命相护,但不得有非分之想。而他如今这模样,还能想什么还能护什么不过一场笑话……
单灵夕取了清水润湿的巾子,在他有些警惕和不适的颤抖中,为他拭去了脸上的污垢尘土。当纤长指尖停留在黑纱边缘时,沉声问他:“眼睛,是怎么弄伤的”
“被剜的——”青年右手握紧衣角,他还清楚地记得那时的痛苦和愤怒,但如今只剩麻木、迷茫:“那人说我,有眼无珠!”他脑海中仍萦绕着一个女子的声音,乍闻之下纯真动人,犹如天籁。而现在,那声音却成了他每日每夜的噩梦,挥之不去……
“寻仇”她为他擦净了手,送上了一叶清水。
青年干涸的唇染了一些湿意,面庞却不自在地垂了下去,整个人开始防备、拒绝和不安……
“女人”单灵夕眉头一紧,只有小家子气的女人才会那样言语。忽而,她脑中有个念头一闪而过,一句话竟脱口而出:“此事与我有关”
胡衍沣征愣了片刻,既为她的敏感聪慧,又为她将过错往自己身上揽的善意:“不是!”他摇摇头,握住衣角的手轻轻松开,僵直的背慢慢瘫软了下来,斜倚在树干上,脑海中却是一片迷茫:“你能送我回去吗”
单灵夕借着月光打量着青年面上的表情,知他不愿再提及前事,也不愿再追究。但是,他口中所说的回去的路,对自己而言,何尝不是一样的遥不可及。这十八地宫、七煞苦海到处都是那人的眼睛,向左或向右、向前或向后,又有什么分别:“对不起,我们现在回不去了!”
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圣盈不忍看着书生失望的神情,沉思片刻低声道:“或许,我可以先送他回人间,再来与你们会合!”这样,对大家都好。
“晚了!”单灵夕摇摇头:“现下,整个十八地宫已经变成了一座大型的屠猎场,但凡妖魔鬼族之外的生灵,皆是他们捕杀的对象。以你如今的修为,恐连第一层贪海都到不了,遑论出去”
“那怎么办”天界公主只觉着急上火,一根手指头逮着身边的人猛戳了几下。
凤顾源一张方正的脸直接拧成了麻花:“表妹,冷静!”
单灵夕捉住好友作妖的手,轻声道:“幼时,我曾与魔族大皇子轩辕啸清有过数面之缘,他是北暻的哥哥,若能得他相助,或许情势会有转机……因此,我想先到魔族锦溪宫碰碰运气,然后去追一追癸族送亲的花轿,见一见六界闻名的盏虚上神!”她说:“还有四天的时间,希望一切来得及!”
圣盈听她说起“追花轿”,脸上瞬间笑开了:“好姐妹儿,为了朋友赴汤蹈火、两肋插刀,够义气!”
单灵夕挑眉瞥了她一眼:“本姑娘不过是想结识结识六界闻名的盏虚上神,与”赴汤蹈火、两肋插刀“又有什么干系”她嘴毒,直接表明了态度:“时定尘的人,你们都敢明抢,是嫌死得不够快吗”
她甫一说完,轮到灵渊族长着急上火了,他面色铁青,一句话脱口而出:“不,月儿是我的人,她已经是我的人了,断不能嫁给幽冥之主!”
闻言,单灵夕和圣盈同时惊叫出声:“你说什么”给时定尘戴帽子这样出格的事虽然精彩,但以现在的形势而言,一点都不值得肯定……十八地宫开启四门阵,屠戮苍生,原是师出无名、逆天而行,届时,天界联合各族伐之,亦是正义之战、得道多助。但若战火是因凤顾源与明月的孽情而燃,不仅他们将会成为全天下的罪人,连十八地宫掀起九州之战也有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凤顾源一张端正的脸此时已写满忧心苦恼,他沉声续道:“月儿的母亲是中州翼族的长老,如果此事暴露,牵连的将不仅仅是北洲癸族。届时,灵渊族、冀族和天界都脱不了干系……”
“表哥,你闯祸了!”圣盈垮着一张脸,呐呐说着:“父皇常言,陆压帝尊曾于亿年前统领十八地宫掀神魔之战,那时,投靠幽冥界、为他效力的皆是近上神级别的高手,他们的战力与天族相比,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后来,帝尊不知何故放弃了明明唾手可得的胜利,退守大罗天,许多追随他的人只能无奈遁世幽冥界,未再过问天下纷扰,仅为候他重掌权柄的时机。”
单灵夕九转心思,自然推算到了最坏的后果:“若此番十八地宫与天界交恶,这些人再现尘世,助广、真二圣推翻天道统治,逼迫他接手这黑暗天下,也不无可能!”她记得他曾说过:入魔道,既能不受羁绊地做世间赏心悦事,又可不必理会那些扶助苍生的迂腐之言,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可见,他的善恶——只在一念之间,不过心情使然。
思及此,单灵夕不禁秀眉紧锁。各自烦恼的人亦默不作声,一心寻找解决之法。
经历了数日奔波的单妖灵在天光渐明之时,疲惫涌上,背靠大树,渐渐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