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一片冰心在玉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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牬禾业氖致酝6倭艘幌拢笑了笑说：“万岁爷赏的东西怎能不看虽然不用去磕头谢恩，也是万岁爷一片心意。”她一面说一面从盒子是取出一个羊脂玉瓜壶，我瞟了一眼，见壶身洁白晶莹、温润典雅，雕功简洁大方，不禁想起王昌龄的‘一片冰心在玉壶’，又是一阵愁畅，春桃劝慰我说：“今儿是主子的生日，应该高兴，何必愁眉不展”我伸手摸了一下玉壶，触手温滑，想起夜明珠之圆，玉瓜壶之润，真应了那句话珠圆玉润。
春桃陪我去给皇后行礼，进了长春宫后殿，见皇后站在院子里看和敬、和婉跳绳，一边一个宫女扯着一根长绳，和敬、和婉在中间跳，一会儿蹲，一会儿站，若是初进宫时，我一定会跃跃欲试。
巴朗偏头看见我，笑着接过来：“寿星公来了”
春桃拿着拜垫，我走过去给皇后磕头，皇后伸手扶起我，笑着说：“今儿是你进宫的头一个生日，本该给你操办一下，偏赶上今儿早起腰有点疼，只送了一份礼。等来年本宫身子好了，再补给你。”
皇后今天穿了一件浅绿色绉缎绣折枝的常服，梳着把子头，别着碧绿如水的扁方，更显得端庄秀气，我笑了笑说：“娘娘的礼物太贵重了，臣妾受之有愧。”
皇后拉着我的手正色道：“只不过一枚戒指罢了，哪里就受之有愧了这些年难得的是皇上宠你，你却不恃宠而骄，倒比原来当宫女时更多一份小心，本宫看着也心疼。可是有句话，本宫想嘱咐你，这宫里你对谁好也不如对皇上好，只有皇上对你好，你才能真的好。”原来不是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不恃宠而骄又如何还不是落得弃妇的下场。我知晓皇后的好意，宫里的女人只有一个主子，就是乾隆，讨得主子欢心，才能衣食无忧。
我心里就是跨不过这道槛，我可以为了乾隆甘于为妾，也可以为了他屈膝于太后、皇后、贵妃、娴妃等，可是我却不能没有底线地去讨好他，奉他为天，三纲五常我做不到，我虽不求平等，但是也不能在面对他时，心里还揣度着哪句话该说，哪句话不该说，讨得来的爱情，还算是爱情吗
又略站了一会儿，见皇后累了，我忙告辞，皇后说：“今儿去你宫里拜寿的人必不会少，本宫就不留你用膳了。”
出了长春宫，我对春桃说：“这会儿天气还早，我想去御花园转转。”皇后的劝慰，巴朗的忠告，我也该静下心想一想该如何走以后的路，是委屈求全，以求安逸，还是维持我那份独有的自尊。
刚进御花园，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压过一块乌云，紧接着刮起一阵狂风，吹得我睁不开眼睛，春桃忙脱下她的外衫遮到我头顶，我想命她穿回去，可是刚张开嘴，一股疾风扑进我嘴里，迫得我喘不上气来，很少见北方有这么大的风，仿佛一只大手用力推开我。
春桃挽着我向前跑去：“主子，再忍忍，千秋亭到了。”
三步两步上了千秋亭，刚站好，大雨象瓢泼一样洒下来，春桃道：“这场雨下得倒急。”
我将手伸出亭外，雨点击打在手掌上生疼：“俗语说风在雨头，风大雨自然会急。”
见春桃冻得嘴唇发白，我命她穿好衣服，她初时不肯，看我真生气了，才急匆匆地穿好衣服，扶我在竹椅上坐下。
外面的雨帘已经密得看不见三步远的物体，雨水拍到地上，笼起一层白雾。
正说话间，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恍惚听到是有人问：“谁在亭内”接着几个人护着一个英挺的身影，冲进亭里。
那熟悉而挺拔的身姿，那被雨水打湿的俊逸面庞，我身子微微一震，赶紧站起身，躬身行礼道：“臣妾参见皇上。”
乾隆被雨淋得浑身湿透，顺着脸颊往下滴着水，我手探进袖子里，记得临出门时，夏荷在我袖子里塞了块丝帕。手摸着柔软的丝帕，纠结着是否该给乾隆擦擦脸上的雨水。
乾隆抬起头冷冷地扫了我一眼，背转过身去问道：“大雨天不在宫里，来御花园逛什么”刚才的巨风一次次扑面而来，我的心也没觉得如此堵得慌，握着丝帕的手不知不觉松开了。
乾隆望向亭外，背对着我，李玉拿了帕子给乾隆擦脸、擦头发，乾隆挥手命他退出去廊下避雨。
乾隆回过头冷冷扫了我一眼说：“天气逐渐转寒，只穿件单衫出门，冻病了怎么办”我本来低着头，听到他语气关切，心头不觉一热，抬起头对上他仍是冷淡的目光，我的心又往下一沉，眼泪和着雨水滚过腮边，我忙蹲了蹲身说：“臣妾不冷。”
看外面的雨势转小，我拉了春桃一下，对乾隆福了福身道：“臣妾不敢打扰皇上避雨，容臣妾告退。”
我疾步步入雨帘中，忽然一只手伸过来将我拉回去：“你不要命也得捡时候，朕已命人回去取雨冠、雨服，等他们回来，你再走不迟。你不用不自在，就当朕不在面前。”
我抬眼看着他，见他漆黑如墨的眼中似紧锁寒冰，我心一寒，移步到另一侧，看着亭外。不禁想起那句‘庭际高梧凝宿雾，…已知前事无情处。’
原已被搅碎的心，又被无情地碾磨，顿时连伤心的力气也没有了。
乾隆忽然叹了一口气道：“如此暴风骤雨，不知道哪儿又要受灾了。”
胡世杰捧着干衣及雨冠、雨服，疾步走进亭子，李玉忙进来侍候乾隆更衣。
乾隆问道：“先把令贵人的衣冠送过去，朕这里不急。”
胡世杰回道：“奴才恐万岁爷着凉，就近去咸福宫取的衣冠，毛球腿脚快则赶去永寿宫。”
乾隆怒喝了一声道：“能为朕去咸福宫取衣，难道咸福宫、储秀宫就没有令贵人能穿的衣服如果是皇后、贵妃、娴妃你们会不会这么没眼色，你们这群狗奴才都是势力小人。”
胡世杰吓得扑通跪倒：“万岁爷息怒，奴才糊涂，想令贵人身份高贵怎能穿宫女衣服。”
乾隆愠怒地瞪了胡世杰一眼，紧蹙着双眉，挥手推开李玉，自己整理衣冠，廊下的太监、侍卫噤若寒蝉，跪了一地。
看乾隆笨手笨脚的样子，我忍不住走过去帮他将玉扣系好。
乾隆垂目看着我，眼中的寒冰似渐渐消溶，轻轻抬起手，抚向我额前的一绺被疾风吹散的发丝，可手指堪堪触到发际，却转而向下冷漠推开我：“朕有人侍候，不劳令贵人大驾。”
我没想到他会推开我，遂不及防，身子猛地向后退了几步，后背已堪堪撞到柱子上，春桃疾步过来，扶住我，我才稳住身子，我惊诧于乾隆的喜怒无常，也心痛自己的无知。
我漠然向他福了一福道：“珠玉在侧，觉我形秽，臣妾恭谢皇上赠珠、玉之恩。”我只想快速地远离这个令我伤心的人，不顾雨密风紧冲下千秋亭。
春桃追上我，拉着我转了方向，向永寿宫跑去，远远地见夏荷打着伞，匆匆跑过来，雨伞遮到我头顶，同时一件红缎披风将我密密实实地裹起来。
回到永寿宫，春桃命人给我打洗澡水，泡了个热水澡，身上顿觉舒服些，冬梅给我捧来热茶，我靠在暖褥上，腿上搭着薄毯。
秋菊捧着红漆盘子走进来，说是我去长春宫行礼时，各宫送来的礼物，有贵妃赏的一架小的檀香紫檀花朵龙纹屏风，嘉妃赏的玛瑙串子，愉妃赏的是一套水晶制的福寿禄的碟子。
秋菊告诉我，愉妃的这套碟子是她亲自送来的。边说边拿出一串楠木珠子，告诉我是张常在晋献的，还说宫里头只有纯妃没有送礼。
我摆摆手，示意她把东西端下去。
拟了份单子，命春桃拿给云歌，去预备明天回请宫妃的宴席，然后打发她们退下去。
想着乾隆的薄情，心里七上八下，双手无力，直到下半夜才勉强合了眼。
夜里，梦倒是做了不少，醒来时忘得一干二净，觉得头重脚轻。春桃一摸我的额头，吓得手一哆嗦，跑出去命云歌去请太医，又叫冬梅去膳房熬些姜汤。
我支撑着起来，想看看膳单上食材可备齐全了。春桃硬把我按着躺回床上说：“我的好主子，这会儿烧得像火炭一样，何必费力看那些东西。主子之心，奴婢等知道，永寿宫设宴，主子想亲自下厨，可这会儿，别说下厨，就是在厨房站一会儿，也是不能。”
夏荷也劝道：“等明儿好了，主子想请谁不行何况自古云：治席容易，请客难，若是请不来人，白白辜负了主子一片心，又要伤心了。”
我身子向后靠了靠：“请不请是态度问题，来不来是能力问题。伤心的事儿多了，我岂会为此等小事难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