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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瞒瞒抬眸睁眼的那一霎那，痕木衡最为痛心，都怪他……都怪他来晚了，阿瞒如今，已经成魔……
容不得他们震惊多久，面对顾瞒瞒突然而来的攻势，三人匆匆忙忙地躲开，但见身后的一大片竹林往一个方向倒，竹叶在空中乱飞。
顾瞒瞒虽看不见，但瞎眼过后却耳力过人，感觉到空桐墨染躲开了，心头越加恼怒，盘腿席地而坐，十指抚琴，冰蝉衣伞漂浮在她的头顶为她遮阳，脑海里自然地浮现出了当初在紫澜皇宫时学的她娘亲亲手写的琴谱。
只那时是七弦，自己凝聚灵气化成的却是九弦。
弹出来的琴音变了味道，带着浓烈的杀意，响彻整片竹林，琴音盛，顾瞒瞒只觉得心头的怒火更盛。
“阿瞒！”几丈之遥的那人墨发飞扬，红衣烈烈，周身之灵缠绕着骇人的魔气，原本如花似玉的一张脸，全都是纵横交错割裂的刀伤。
原本一双明亮的眼睛，现在尽是血红色，眼中哪有当初的灵动狡黠分明都是戾气。
知她出了事，他第一次觉得无力慌乱，张狂自傲如他，这也是第一次，遇上让他无法掌控的事。
虽有卿歌讲诉在前，但无论如何也比不过自己如今亲眼所见……
阿瞒，她现在终是把他当成了杀子仇人，这与他当初预料的一样，却又不一样，他本以为拿起这把刀的人会是他，他无意伤她，她却最终因他而伤。
空桐墨染深吸一口气，汇集周身之灵，化为玉笛，袅袅舒缓的笛音在尖锐的琴音中显得突兀，却又无孔不入。
虽然阿瞒拥有的两条灵脉都要比一般修境者强，但好在她现在修习灵术不久，还不能完全自如地运用体内的灵力，对于他这个已入幻境的人来说，要制服她并非难事。
更何况……更何况他的心魔已除，体内的灵力带着几分纯净，虽比不过圣女灵脉，但是也足够了。
难怪他上次心魔发作时喝了阿瞒的血便镇定下来了，原是她体内就有一条圣女灵脉，若是他当时就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事后探查出底细，或许今日就不会出现这样的局面了。
顾瞒瞒指下的琴音拨动得越发艰难，琴音杂乱无章，正如她此刻体内乱窜的灵息。
怎么又出现了这样的状况……
顾瞒瞒不得不停下来，慢慢调息，空桐墨染却还没有停手，那笛音依然还缠绕在她的耳边。
丝丝缕缕的灵气，竟然是在帮她调理体内的灵息，顾瞒瞒不知，自己的眸子又一点点变回了墨色。
呵，顾瞒瞒唇边勾起一抹冷笑，一挥手，散了灵力将九弦琴收了起来。
她，才不会承他的情。
“阿瞒，当初要害你的人并不是我，你要信我”空桐墨染的满脸伤痛怜惜之色顾瞒瞒看不见，只听见只化作声音里的三分悔痛。
“阿瞒，空桐墨染说的是真的，他当时并不知情，一切都是紫澜琉璃和産玉雪她们两个设计的，当初你看见的那个空桐墨染也是被産玉雪易容假扮的。”
“阿瞒，玉雪的易容术也是我教的，要说该死，我才是那个最该死的人，你该恨的人是我！”
痕木衡和産玉烙争相为他辩白，産玉烙更是在此刻挑明自己的身份，开口帮空桐墨染解释，事实的真相就是这样，他一直以来也是这样认为的，他以陆离的身份出现的那一刻，无人知道他内心有多痛苦多自责。
这些都是他的错，错的都是他！
“陆大夫産玉烙呵……”顾瞒瞒偏过头，如果她现在看得见，定能从镜子里看见此刻自己脸上的表情有多苍凉哀讽。
一个又一个的骗局，一个两个都在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她。
七凉、陆离，人家这段时间正在如此清醒的看着她一个在那里演戏，还是以怜悯者的姿态。
她顾瞒瞒在他们眼中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吧。
他说不是他的错，他说这是他的错，她该信谁呢
“我该信谁呢”顾瞒瞒撑着伞一步一步靠近，凭借着刚刚入耳的声音找准那人的方位，在他几步之遥的位置，站定，丢开手上的伞，两只手大大方方地摊开，作任人观赏的姿态。
往日温暖的阳光到如今都能成为杀死她的利器，裸露在外的皮肤开始冒烟。
她怕疼，但原来疼这种东西也是可以习惯的。
“阿瞒。”空桐墨染上前一步想要把她抓过来，却又被她退后一步躲开。
“空桐墨染，你好好看看我，看看如今我的这副模样……”顾瞒瞒笑，笑得没心没肺，“我只剩下这一副残破不堪的身子了。”
“……阿瞒。”空桐墨染不知她到底要说些什么，心中升起恐惧，一种将要失去她的恐惧。
“空桐墨染，我只是在想，我现在该拿什么去再去相信一个人呢我想，我已经没有再去全心全意相信一个人的资格了。”顾瞒瞒突然平静下来。
“阿瞒，你不是什么都没有，你还有我，请你信我。玉烙会医好你的，你的脸定然能好，玉烙要是医不好你，我们还可以去找我的师傅，他什么都会，你定然能好的，我们还可以回到以前。”空桐墨染捡起地上的伞撑在她的头顶，用一种哄小孩子的口吻哄着她。
“回到以前，是吗”顾瞒瞒墨色的眸子突然显现几分懵懂，又接着开口，“那我的宝宝还能回来吗还有，我的眼睛也能好吗”说到这时又突然厉声，一只手抓上空桐墨染的胳膊，非常用力，长长的指甲掐进了他的肉里，空桐墨染任由她掐着。
“孩子，我们可以再有一个，眼睛……一定能寻到方法的。”
听他如此说，顾瞒瞒眼皮搭下去了几分，沉默了半响，一手摸上自己的脸颊，只摸到凹凸不平的质感。
他说能治好她的脸……可是，他不知道，她从来在乎的不是这张脸呢，可是他在乎，他在乎！
沉默了半响，复又睁开眼，眼眸深处起了幽幽红丝，开口：“空桐墨染，你方才说能治好我的脸，你是不是……嫌弃我现在长的不好看了，你当初说了，若是有一天我变老变丑了，你嫌弃我了，那便由我亲手挖了你的眼睛，可还作数”
“阿瞒，我没有嫌弃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嫌弃。”空桐墨染急欲证明，抬手想将她揽入怀里，却被她一掌挥开，转身，又离了他几步之遥。
“不嫌弃我，果真”墨色的眸子彻底转作血红，略带妖娆的语调弥漫着邪气，“我曾听闻有个治眼睛的法子，叫做以眼换眼，你若是肯拿你的这双眼睛换给我，我便信了，也信了你之前说的话，如何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