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仁心 x33yq.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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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场上旌旗烈烈，帝后面容庄重，禁军肃容而立，一股威严的气息扑面而来。
秋日的清晨挟裹着丝丝的凉意，茯苓搭着浮光的手，身上裹了绛紫色梅纹披风，站在围猎场专为女眷所设的高台上，视线在台下数位身披软甲，蓄势待发的王公贵族们之间来回飘忽，最终落在了正前方肖之祯的身上。
肖之祯坐在马上，头发用金冠利落的束在头顶，身上着一件紧袖绛紫色骑装，外罩金丝软甲，袖口浅色的梅纹与他那张清冷的脸十分相称，他似是察觉到茯苓的目光，仰起头对她微微一笑。
茯苓看着他俊逸挺拔的身影，莫名泛起阵阵甜蜜。
外围的禁军正用号角声将各种猎物逼进早已设下的包围圈，一时间四处的密林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奔腾声，竟是一群麋鹿正惊慌失措的四散奔逃。
只听一声洪亮的击鼓声响起，伴随着皇帝象征性的持弓射出第一箭，校场上早就等候不及的猎手们催马而去，扬起了阵阵尘土，闪进了林中。
“也不知，今年谁会得了头猎。”皇帝端坐在高台正中央，看着绝尘而去的年轻人们，语气中带着几分未知的期盼。
“臣妾也心急呢。”皇后坐在皇帝身侧，眉目含着温柔的笑意。
肖之祯纵马深入林中，全神贯注的侧耳听着四周的异动。
虽然四周很安静，但需围猎者有极佳的耳力与判断力，保证能区分风吹动草木的声音与猎物带动草木发出的声响，还要时刻警惕别人误发的箭矢。
他身下的马颇通灵性，似是知晓主人正在搜寻猎物，只是轻轻的在原地踏着马蹄，丝毫没有干扰到肖之祯的判断。
忽的，肖之祯右侧的灌木中响起了悉悉索索的轻微响动，他立刻调转马头，抽出身侧箭矢搭在弓上，双臂使力，稳稳的拉开了弓弦。
他眯起眼睛，紧紧地盯着前方沙沙作响的灌木。
猎物像是觉察到了危险的逼近，腾的从灌木中一跃而起，准备逃离此处，肖之祯瞅准时机，噌的放出了手中的箭羽，只听一阵痛苦的嘶鸣，这只身形轻盈的麋鹿被一箭射穿了喉管，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了。
肖之祯微微扬了扬唇角，却未曾吹响代表着猎得头筹的鸣笛。
他握紧缰绳，继续往深处走去。
不一会儿，鸣笛尖锐清晰地声音瞬间穿透了整个围场，皇帝一张略显疲惫的脸顿时绽出了神采，他指了指身侧的太监道：“去看看，是谁打下了头猎。”
不一会儿，太监噔噔噔的跑回了皇帝身边，脸笑成了一朵花，他尖声尖气的道：“回陛下，是太子殿下，猎杀了一对白貂。”
皇帝微微点了点头，面色带着几丝欣慰，对皇后道：“太子幼时骑射便是几个皇子中最上乘的，长大了愈发精进了，颇有当初圣祖爷的风采啊！”
听罢皇帝的赞许，皇后心中极为顺畅，她用一双白玉似的手掩住了嘴，吃吃一笑：“太子连着三年夺了首猎，与其说像圣祖爷，不如说更像陛下您！”
林中的猎杀还在继续，一只只箭矢带着寒光穿梭在树木间，杂乱的马蹄声此起彼伏，渐渐溢起的血腥味随风飘乎，无不昭显着此次围猎的热烈。
在一处转弯之地，肖之祯与太子狭路相逢。
太子身着标志着尊贵身份的明黄色铠甲，尖细的脸上带着几分得意，他坐在马背上拱了拱手，笑道：“五弟，承让。”
肖之祯并不做声，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向太子回了个礼。
急促的马蹄声在二人身后响起，太子与肖之祯不约而同的回头一看，七皇子正追着一匹身形肥硕的梅花鹿向他们奔来。
肖之祯立刻拔出箭矢瞄准了这只肥硕灵巧的猎物。
太子也发觉了此事，正欲拔箭射杀，却听七皇子大喊：“二位王兄！手下留情！这鹿身怀有孕！”
太子手中持的弓箭突然一滞，此次随行的张良娣还怀着身孕，他却在此处射杀一头怀孕的鹿，是否过于违背天理
正当太子犹豫之际，一道冰凉的银光略过了他的脸颊，太子下意识的望去，只见那只奔跑的梅花鹿轰然倒地，一双眼睛含着湿漉漉的泪水，呜咽了几声，不甘心的断了气。
太子转头望向了还保持着持弓动作的肖之祯，不悦的皱眉道：“老五，你没听见七弟的话吗”
肖之祯敛了眼睫，利落的将弓箭收了起来。
他催着马走近太子，笑了笑，“太子殿下是觉得，臣弟做的过分了”
“我朝以仁孝治天下，你这般断了两条性命，还不过分吗！”太子冷着脸训斥道。
肖之祯轻轻抚了抚袖口的梅花花样，面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王兄竟这般仁慈”
太子正欲发作，却被催马赶上来的七皇子打断了，他略带惋惜的对太子和肖之祯道：“这鹿还是被五哥杀了。”
肖之祯拍了拍七皇子的肩膀，眉目舒展：“七弟，到了围场，四处便皆是猎物，切莫有妇人之仁。”
“五哥！你真冷血！”七皇子无奈的摇摇头，他一路追着这头鹿，就是为了将它驱至一个安全地方。
太子闻言，冷冷的瞥了肖之祯一眼。
妇人之仁真是笑话。
治国要以仁孝为先，像老五这般冰冷的心思，也只配在北疆与那些蛮夷打仗！
围猎后的重头戏便是清点猎物，太监们将禁军收回的猎物身上的箭矢一一拔出，参与围猎的每个人的箭矢都有独特的标记，可以迅速判断出每个人的收获。
七皇子还是没能赢过肖之祯，只差了一头。
他不禁开始懊恼，肯定是差了那头怀孕的梅花鹿！
众人享用过狩猎而得的美食后，纷纷离席准备返回营帐休息。
肖之祯扶起茯苓，二人在月色下慢悠悠的往回走，却被七皇子拦住了。
“王兄！你今日胜之不武！”七皇子气哼哼的开了口，“若非你猎了那头怀孕的鹿，咱们就打了平手了！”
肖之祯舒朗一笑，敲了敲七皇子结实的胸口，“你小子还在惦记这个”
“那当然！若不是我仁慈，王兄能赢我吗”七皇子理直气壮的挺了挺后背，“要不咱们让嫂嫂评评理”
茯苓一直听着兄弟二人说话，只觉得这七弟认真的可爱。
听见七皇子点到她，她略微思索了一下，微微笑道：“七殿下说的是，这书上都说，慈不掌兵，仁不掌权。你王兄既带过兵，又掌管着户政刑狱，他自然是一点都不仁慈。”
七皇子赞同的点了点头，但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肖之祯略微有些惊诧，望着她盈盈的眉眼，他冰冷的心像是在某处溶开，带着不可逆转的暖意。
他勾唇一笑，一把将她横抱起来，转头对七皇子道：“你嫂嫂给你评过理了，她脚还有伤，不能总站着，我们就先走了。”
七皇子一时木然，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脑海里突然浮出一个成语：狼狈为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