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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在扶手轻弹着,左弗居高临下望着跪倒在地的百官,随堂太监明明已喊了“退朝”,可却没有半个官员起身。
一些人为了大明在忍,一些人是丧了胆气,而更多的人则是投向了左弗。
从先帝死那刻起,就无人能牵制她了。早一点放弃抵抗跟晚一点放弃抵抗有什么区别更别提还有太后这个蠢货在火上加油。他们纵使拼了老命又能如何先帝在,百姓尚知君父;先帝故,只剩左弗名!
若太后不作死,小天子聪明一点,左弗或许还不会露出獠牙。今日她就是要告诉世人:无谓你们怎么猜忌,也无谓这顶龙冠是不是在我头上,你们只需要知道,我有这个能力将天地变色,叫江山改姓!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无论你谁!人臣或君王!她左弗大半生都在做朱家人的刀,但是下半生,若你有不对,她便不再当这把刀,而是要当持刀人!
天子站在那儿,身子控制不住地颤抖。小小年岁的他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那个总是对他笑眯眯的左先生竟是这样可怕的人!
山芷娴被宫婢搀扶着,眼前一阵阵发黑。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在这个崇尚忠君的年代里,左弗做出如此僭越之举,为何就没人敢发一句声!
她想起了朱慈烺唯一对自己温柔过的那一回……
原来……
那并不是哄自己的假话,也不是他偏心左弗,而是他真得做不到!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是什么时候聚集起了这么大的能量
透过溅血的帘子,她望向那个人的背影,她稳稳地坐在那,朝臣跪在地上,无一人起身。
时间好似被冻结了,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气势下被凝结,所有的一切都停止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坐在椅子上的人拿起笏板,轻声道:“我在琼州为官时,曾遇一乡贤。这位乡贤不但学识丰富,做的诗词也颇有韵味。现我便吟来,与诸同僚共赏吧。”
她慢慢站起身,一步步往前走,朝臣们也慢慢起身,逐渐转身,面向着她。
山芷娴死死盯着那个背影。那个背影透出来的气势似要将她碾碎一般,带着惊涛骇浪般的威压,每走一步都像一个钉子钉在她心上一样。
疼痛而又恐惧的感觉在心里蔓延开来,呼吸变得困难极了。那种气势她在她丈夫身上见过,而眼前的左弗比他更甚!
不怒自威!
就是现在的左弗。
她的脚步看起来轻快极了,仿似这奉天殿只是她自家的花园一般,随意又张狂。
略有些沙哑的声音回荡在奉天殿里,“丈夫只手把吴钩,意气高于百尺楼。一万年来谁着史,三千里外欲封侯……”
她站住了脚,慢慢回身,望向了帘后,嘴角微微扬起,一丝嘲弄划过嘴角,“定将捷足随途骥,那有闲情逐水鸥!笑指泸沟桥畔月,几人从此到瀛洲”
山芷娴的身子剧烈颤着,她在挑衅她!她在嘲讽她!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你山芷娴也配跟她斗!不过是宫里一无知妇人罢了!她左弗的志向,你这只燕雀懂不了!
吟唱的声音还在继续,声音平缓,可落在在场的每一个人耳里都有种十分沉重的感觉。
“频年伏枥困红尘,悔煞驹光二十春;马足出群休恋栈,燕辞故垒更图新。遍交海内知名士,去访京师有道人;即此可求文字益,胡为抑郁老吾身!”
左弗负手而立,高昂头颅,目光一一从那些曾经与她不对付的人的脸扫过,嘴里的吟唱还在继续,“一枕邯郸梦醒迟,蓬瀛虽远系人思;出山志在登鳌顶,何日身才入凤池?诗酒未除名士习,公卿须称少年时;碧鸡金马寻常事,总要生来福命宜。”
这是直接道出了左弗此刻的心境与意志!
接受朱家恩惠的左弗已死,而今她要推倒重来,做她自己!好狂妄的诗词,好狂的口气!这样好的诗怎可能默默无名!定是她自己写的!
太狂了!
尤其是第一首!大有一种天下侯爵舍我其谁,明之史书唯我是着的意思!
第二首,第三首都是在言明她的志向!她可以为了理想四处跟人请教,也可以为了理想四处与人结交,但是!!除去这些外,她更信自己可以完成自己的抱负!
风又起了。
吹得风铃叮当作响。
风过紫禁之巅,凌驾于王!
山芷娴眼前的变得模糊,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所有的期待落空,所有的希望破碎,即便她的儿子成了天子,她亦无法报回当年之仇!
三日后,山芷娴病重,再也下不得床。她意识变得模糊,可她不想放弃。她宣旨,召左弗入宫。
左弗入宫,望着床榻上的山芷娴,目光冰冷。
山芷娴挣扎着坐了起来,喘着粗气道:“我与你斗了一辈子,终是你略高我一筹。如今,我即将伴架先帝,命不久矣,今日喊你来,只想与你说,稚子无辜,莫要伤我儿。”
“太后娘娘此言是要将臣比作曹阿瞒吗”
左弗冷笑,“昔年我对先帝保证过,只要我一日不死,就会保大明江山一日,娘娘大可放心,陛下永远是陛下,他会在这宫中快快乐乐过完一生的。”
“你!”
山芷娴抓紧了被子,“你要囚禁我儿”
“话不要说得这么难听。”
左弗坐了下来,“太后娘娘,君主立宪您听过吗只要实行此制度,千年的江山臣不敢保证,若臣能活到七老八十,那么朱家天下起码还能再延续两百年。娘娘,五百年的江山不短了,您该知足了。”
顿了下又道:“另外,臣从未起过与娘娘相斗的心思。不是臣要与您斗,是您不放过您自己,一辈子将自己困在嫉妒仇恨里,我与您斗”
她轻笑,“我怎么敢昔年被您泼了洗脚水,差点要了臣的一条小命,臣哪里敢与您斗”
“你果然记恨当年之事!”
“五十步笑百步,娘娘不也如此吗又何须怨臣”
左弗轻笑,“不过,娘娘这句话却是错了。您于臣不过是天边云,臣够不着您自然也谈不上恨您。若您不作妖,下半生本可以过得舒舒心心的,但是您不想,那臣就没法了。先帝对我有知遇之恩,我岂能辜负他!北伐乃是他一生执念,为了先帝,臣只得如此僭越人臣之道,委屈娘娘了。”
“果然是你!”
山芷娴扑了过来,左弗一巴掌拍掉她打过来的手,冷眼瞅着她道:“先帝一生孤苦,若你温良如玉,或许他也不至于如此苦闷。让你殉葬呵呵……”
左弗身子朝前倾了倾,挑眉道:“这等荣耀你以为我会给你你真是天真了!”
“你,你,你……”
山芷娴喘着粗气,脸色变得通红,“好,好生无耻!本宫是先帝的发妻,难道连这个资格都没有!”
“娘娘放心!臣会让您与先帝待在一个陵寝里的。”
她慢慢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山芷娴,抿嘴微微一笑,“就像先帝再不待见您也只能冷落着你,而臣亦不敢夺了您先帝发妻的名号,所以,有什么不满便跟先帝说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