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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钊。”
面对面前的巨汉，我开口想说点什么，但那个疯狂的眼神清楚地告诉了我，无论我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眼前的生物已经远远地偏离了人的范畴。
原本近三米的巨汉，现在身上的皮肤已经成了完全的深黑色，而且在这个深黑的皮肤之下，隐约可以看到发着微弱红光的东西在活跃地流动着。他身上的肌肉组织已经达到了一种病态的程度，原本不应有分束的位置也产生了裂口，整个人就像穿着一身由肌肉所构成的铠甲一样。
但最可怕的还是他那张脸。
从心理学上讲，这个世界上人最容易害怕的，就是跟人极度相似，而又在细节上显露出非人特征的东西，比如说人偶，假人，面具。
而姜钊的那张脸，现在就处于人与非人的边际。
不应该看得到肌肉的位置全部都有明显的肌肉，下颌，脸颊，额头，眼皮，嘴唇，耳朵每一个五官的部件上都看得到惊人的凸起。
这一切都让那张本来已经有些夸张的脸变得更加的夸张了。
大量的面部特征都已经难以辨识，本来应该凹陷的位置却凸起了，本来没有凹陷的位置却缺了一口。
但如果这张脸完全的变得非人，反倒没那么可怕。但现在依然可辨的五官加上我之前对他的记忆，分明地昭示着这就是一个人。
恐怖至极的人。
而这个恐怖至极的人正在直勾勾的看着我。
任何一个人面对这样的情况，内心都会有所动摇。
我也不例外。
生物学家常说，动物遇到危险的时候第一时间就会反应，战斗还是逃跑。
这是动物的本能，面对可以战胜的东西就会选择战斗，下丘脑，肾上腺，心脏，全部都会加速运转，全身的血液循环都会增加，肌肉充血，大脑供氧加强，面对眼前的威胁。
而面对不可战胜的威胁时，对应的器官反应也是相似的，肾上腺素，多巴胺同样会分泌，心跳同样会加快。但此时最主要的不同是，肢端的供血会减弱，血液会向关键的内脏集中，以减轻可能的伤害对自己机体的威胁。
但面对真正的威胁的时候。
那种绝望地威胁的时候。
那种你第一秒就知道，眼前就是自己的终结的时候。
这些原本应该发生的生理反应一个都不会发生。
你身体里面所有的事情都会在一瞬间停摆。
血液就像凝固了一样，所有的神经，肌肉全部在那一瞬间失去了运作的能力。
我也不例外。
现在唯一的利好消息，就是我的身体还有一点点的机能，残存的一点点对弟弟的感情像缰绳一样紧紧的维系着我的姿势。
对于我现在已经失去感知机械机能的肢体而言，这个感情是唯一，也是最后让他维持直立的东西了。
我的生命早在进这个地下室之前，就随着少女的消逝而凋零了。
现在的我存在的每一秒，都只有一个目的，让我所在意的人，能够从眼前的灾难之中脱离出来。
但这样的我，没有能够拯救她的我。
真的还能继续欺骗自己，继续假装还活着，继续承担这一切吗……
已经动摇了无数次的心，这次也毫不例外的动摇了。
明明她已经连告别都没有说，默然地就离开了我。
我再这样继续下去，还有意义么
咚。
就这样，那根线断了。
残存着意识的尸体就像一般尸体一样得到了尸体的归宿。
失去了意识的支撑，我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脑袋重重地摔在了冰凉的地板上，发出了可笑的声音，现场的观众们也用适当的哭喊来回报了演员的真诚。
为什么。
你要来，却最终又无声无息地走了。
为什么。
你不让我死，却又对我敬而远之。
为什么。
你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却又被那么多人嫉恨。
为什么……
死不瞑目啊！
……
我的头贴在石质的地面上，脸的一侧传来了丝丝的寒意。
离我不远的地方，便是我那无辜的弟弟，他依旧瘫软在那里，不过因为我落地的时候脑袋摔得太重，耳鸣的厉害，现在已经完全听不清他还有没有在哀嚎了。
这时，大厅里其他的声音也在逐渐的减弱。
肢体的衰亡最终开始到达了心脏，也许是断骨造成的一个血栓进去了动脉
那样的话，死亡就不远了。
这个感觉是……
手上不应存在感觉的位置传来了只可能是在自己幻想之中的感觉。
我的手还按在他身上
我惊讶的发现，虽然我已经放弃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但自己之前拿着制剂的那只手，还本能地按在了弟弟的身上。
看样子两个针管都还没有坏，现在已经见空，如果我的想法没错，麟儿应该还有救。
弟弟还有救。
我的弟弟。
没有安的时候，有安的时候，一直有的那个弟弟。
我咬了咬牙，深吸了一口气。
再给我五分钟。
最后五分钟。
但这次似乎身体的情况比我想象的要糟糕的多，哪怕是自己用尽了全力，也没能站起来。
别说站了，连手都没抬起来。
……
不行，现在还不是放弃的时候。
“姜培，帮我个忙，我身体不能动了，你不是有治疗的御术吗，帮我治疗看看。”
……
“但是，但是你如果已经到了这种状态，我一时半会也治不好你啊，而且我哥哥他——”
姜培的声音显得有点遥远，也许是她已经在逃跑了，也许是我意识消亡得太快，已经分不清了，但无论是哪一种，都糟糕的要死。
“我不要你治好，你让我的心肺循环和脑部供血能够恢复，身上那些伤筋动骨内脏损伤我都有办法。”
这个时候的我，已经没有要吃下一顿饭，睡下一次觉的任何想法了。
只要眼前我还能要的做的事情，我应该做的事情，我不得不做的事情，我能够完成。
其他的事情都无所谓。
“我求你了。这是我弟弟最后的机会。”
……
“行，我慢慢过来，你别急。我哥哥现在还在适应状态，应该还不会乱攻击，我只要慢慢过来你就不会出事。”
……
然后我静静地躺在地上，心急如焚而又毫无办法地等待着姜培的到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