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带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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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帮我买包纸，我去趟厕所。”陈闲揉了揉肚子，觉得自己实在是不行了，于是一股脑把背包扔给叶瑞。跟着这家伙晨跑了近两个小时，自己都快累趴下了。刚才好不容易买了瓶冷饮解渴，现下又闹起了肚子。真是倒霉透顶！

也不等叶瑞回答，陈闲捂着肚子就直奔十米开外的公厕。

看着好哥们猴急的样子，叶瑞有些迷茫地挠了挠头:“买包纸”

———

一个人就算是有通天的本领，也难离五谷轮回之所。陈闲足足蹲了二十分钟，才让自己全身心清爽起来。可是现下叶瑞还没拿着纸过来，他只能再蹲一会儿。

然而，半个小时过去了，他在厕所里蹲了近一个小时，腿又麻又软，整个人也被熏得不行。想到自己的背包，陈闲不由得想抽自己一个巴掌——至少得把手机留下来啊，真是蠢！鬼知道叶瑞这家伙现在在搞什么飞机！

不行了，不行了，再蹲下去他可能会腿软到一头栽下去。搓了搓手，陈闲试探性地敲了敲左边的隔间，没有反应；敲了敲右边的隔间，也没有反应。人一旦倒霉，果真是越来越倒霉。

在臭气熏天的厕所里，陈闲不由得昂头思考自己过去这二十年来究竟造了什么孽。瞥了一眼身前的纸篓，他无意识地捏了捏指尖。待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的时候，陈闲心里抖了抖，拼命摇头——啊啊啊！陈闲你能不能争点气

真的是要哭了。

“有没有人在”他豁出去了，不顾一切的大喊起来，被人笑话总比蹲死在里面好。“来人啊，救命啊！”

呼号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厕所里晃晃悠悠，一瞬间陈闲竟觉得自己的声音有那么几分好听。

然而五分钟过去了，陈闲彻底蔫了。

声音好听好听有个屁用！还不是叫不来半个人。叶瑞，等老子以后出去了，非得弄死你不可！陈闲暗暗咬牙切齿。

正愁眉苦脸地怀疑人生，陈闲忽然听见左边的隔间有着微弱的呼吸声。呆了片刻，他立马屏住自己的呼吸侧耳细听。嗒嗒的滴水声有规律地响着，可那呼吸声似乎是真的存在。

“有人吗有人在吗”也顾不得思考大白天躲厕所不出声的人会不会是变态啥的，他立马出声问道。陈闲现在就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不管会遇到什么情况，都不可能放手。

“我在。”对方的声音很是好听，冷冷清清，雨珠零落，却带着几分压抑。

“大兄弟，能遇见你真是太好了。身上带了纸没江湖救急！”陈闲热泪盈眶，就差给人家跪下了。那种被困厕所近一个小时的感觉，真的是太销魂了。

“无纸。”云淡风轻，古井无波。

陈闲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我去你的云淡风轻！我去你的古井无波！

“那，大兄弟，你替我走一遭买包纸”他有些纠结，只觉得两眼一阵发黑。

“可以。”对方似乎很好说话的样子。沉默了片刻，他又蹦出两个字，“条件。”

我去你的很好说话！陈闲扯了扯脸颊，皮笑肉不笑，“行行行，大兄弟，你这次帮了我，我一定记得你的好。”是自己跟不上时代了吗这年头的人都这么物质了吗

“稍等。”对方顿了顿，悄然没了声息。

说稍等，还真的就是稍微等了那么一会儿。陈闲正双眼无神地盯着地面，就瞥见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从门底下伸了进来，上面端端正正放着一包纸。真的是端端正正，连一丝褶皱都没有。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这包纸连带着送来了一阵青竹的淡香，甚至冲散了些厕所里的臭味。拿起纸，陈闲很是感动。

“大兄弟，谢了。”

对方低声笑了笑，水溅琳琅。

一分钟后，陈闲攀着门，小腿肚子不住地颤抖。艰难地洗了个手，他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微风阵阵，阳光正暖，如果忽略身后的厕所和不住打颤的腿，生活还是很美好的。

陈闲环视一周，并没有看见帮自己的那位大兄弟，倒是看见了不远处坐在花坛旁的叶瑞，脸立马黑了——叶瑞你这个狗儿子，老子非得把你打得叫爸爸不可！不，叫爸爸都不原谅。

“叶瑞，你给老子过来！”陈闲很有气势地大喊，步子也向前迈去。奈何蹲得太久，他几乎是一走就要忍不住摔倒，生生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哎哟，陈闲，你终于出来了。”叶瑞听到声音，立马站起来向他走了过来，见他身子相当不稳，便小跑着过来一把扶住他，然后朝他晃了晃手中的袋子，“还有，你怎么这么久包子都凉了。”

看着袋子里的小笼包，陈闲首先懵逼了一会儿。待回味过来，他一口老血都要吐出来了，脸上又青又白，分外精彩。

包子老子是让你买包纸！内心咆哮着，陈闲却什么都抱怨不了。再说了，自己的普通话有那么差吗你至于平翘舌都听不出来么

叶瑞看着面前这人似乎想剐了自己的眼神，缩了缩脑袋，“你想干嘛”

“我……”陈闲有气无力地翻了个白眼，觉得身心俱疲，“我累了，送我回宿舍。”

“那这包子都凉了，你还吃吗”

“你留着自己吃吧。”

“我那份已经吃掉了，当时还冒着热气。”

“那你多吃一点。”

“也行，我还挺喜欢吃包子的。”

“……”

风平浪静了好几天，除了死活不愿再跟叶瑞去晨跑，陈闲的生活就跟往常一样，惬意自在，而那个帮忙的大兄弟也始终没有再出现。直到……

被车撞得飞起的那一刻，陈闲再一次回忆了一下这二十年来自己究竟造了什么孽。得出的结论是，自己真的不是个坏人啊！

全身的血液疯狂地向外涌动，意识渐渐模糊，他看见往来的同学们惊恐的眼神，看见了叶瑞红着眼眶飞奔过来的身影，还看见了……还看见了围观的人群中，在不起眼的角落立着一个被黑色风衣包裹的男人。说来奇怪，那男人脸上并没有任何遮挡物，可自己就是看不清他的脸，总觉得雾蒙蒙的。

莫名觉得那身影有些落寞伤感，陈闲看见男人动了动嘴唇，“条件。”

原来，是那位大兄弟。释然地笑了笑，陈闲闭上眼睛喃喃，声音微弱得似乎随时会断掉，“你……需要我……做些什么”

“我想，带你回家。”男人的声音清冷，在耳边徐徐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