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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熔金,之后的两日,沈清欢再没有问南无月关于他阿姐的事。
她想过了,每个人心中总有不能触碰的角落,虽然失望却也不会因此惦念,时间还长,总有一天他会敞开心扉。
每日,他们同吃同住,她煮茶,他写字,相谈的不过是生活琐事,但却有着从未有过的惬意。
仗着他武功被制,如今沈清欢更是敢当着面对他肆无忌惮的吐槽,不变的白衣,清淡的口味,虽然每次得到的是无视,却也自得其乐。
倒是仡卡总在不经意的时候出现在她的眼前,理由是查看南无月伤势,可也不见他近身探查。
沈清欢心中疑惑,越发怀疑仡卡这小子是在光明正大的偷窥,不知她与南无月有什么勾起了这少年的兴趣,可当事人依旧云淡风轻的样子,自己便也放任不管了。
此时,彼时,阳光浓淡,岁月静好,一心向往的那些云淡风轻似乎都已实现。
傍晚,沈清欢知道明日便要离开药舍,心中多了几分厚重,些许惆怅,偷偷盯了南无月许久。
子规啼月、积雾浩瀚。
夜已深,沈清欢好不容易睡着,却被窗帘外一丝冷风拂得翻转了身体,有些茫然地微睁眼,却没有发现大床上熟悉的身影,揉了揉眼睛,南无月真不在床上!
她猛地清醒过来,有些慌忙地坐起身,“南无月南无月!”
连着呼唤了几声也不见有人应答,沈清欢连忙抬手穿上外衫下了床,南无月此刻武功全无,南疆又是诡事繁多的险地,想到此处,她的心中便多了担忧。
初春的夜风微凉,沈清欢裹紧了外衫一路呼唤,气喘吁吁地奔跑在临近的茂密竹林中。
许是临近湖泊,神秘的雾岚环绕四周,白日里秀逸柔美的竹叶,此刻却如一只只纤细的手指在黑暗中摇曳着投下惊悚的影子。
四周迷茫一片,也不知身在何处,沈清欢此刻越来越心惊,却不是被这恐怖的氛围所惊吓,而是着急南无月此刻是否安好,呼喊也越发焦急了起来。
正在她不知所措之时,突然!只觉一道凌冽的风划过头顶,猛地抬头却空无一物,收回视线的瞬间却发现了不远处一个黑色的影子,一动不动地伫立在暗沉动荡的迷雾里。
不自觉地后退一步,沈清欢被突然出现的人影吓得呼吸一滞,心剧烈地跳动着,却也壮着胆子颤抖地道,“你。。。你是谁。。。是人。。。还是。。。”
“他不在这。”
“巫。。。巫主”熟悉的低沉声线让沈清欢脱口而出,抚了抚胸口,却也没放下心。
她可记得这巫主是个极度诡异的人,曾二话不说就想杀自己,谨慎道,“很抱歉打扰您安眠,您。。。您知道南无月去哪了吗”
浓稠的黑影缓缓转身,黑夜中依旧看不清样貌,却也能明显感觉出此人强大凌冽的气场,“回去吧。”
男子话音刚落,只觉由远及近一阵铃铛声,沈清欢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看见一个与十一打扮相似的少女正一步步划破迷雾向她走来。
来“人”举着明灯,步履粗钝、表情呆滞,又是傀儡。
“十七会领你出谧竹谷。”
沈清欢见男子似要离去的身影,突然想起一事,忙不迭地开口,“巫主,南无月救他的阿姐是不是很危险,他。。。”
说她多管闲事也好,反正能知道他无恙自己也能心安一些。
“虽是尸体,却血脉畅流,他护得很好。”
“巫主的意思是”沈清欢皱了皱眉,她只想知道南无月会不会因这逆天的举动遭到什么意外,却不想巫主竟答非所问,似有促膝长谈的意思。
“十六年前为保尸身,那小子选择中害神,每月必以息养尸。”
“中害神”
“蛊毒,乘其阳气祭阴,命定相连,尸体不灭如神。”
巫主皱了皱眉,自己今日话比往日加起来的还要多,可看着少女那与她相似的神态,他便不自觉地想要多说几句,似追忆似找寻。
沈清欢咽了咽口水,心不自觉地纠紧,难怪南无月每月都要离开尚燕,原来是要以他的内息护阿姐。
那晚来救自己,漓尘曾说过他气息不稳,或许也与此事有关。
蛊毒有多诡异沈清欢是见识过的,这靠蛊延命的做法,总觉得付出的代价远远不止如此,“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吗”
“十六年前本可用异血启命,可药女已亡。”
“司马颜玉!”沈清欢不禁惊呼出声,没想到原主的母亲也牵扯其中,思绪微转,脑海便闪过一道精光。
南无月出现在尚燕,更是剖腹救出原主,是否与此有关怪不得他说太后曾夺走了他的东西,他指的东西难道是被太后误杀的司马颜玉
巫主见少女突然沉静的神色,也不出声打扰,过了半饷,才听到她清晰的声音,
“怎样才能救他阿姐”
“以汝之命换彼命,以药女之心诚而求之,虽死即生。”
“我的命”
沈清欢脑海有一瞬的空白,那些过往掠过脑海,危机时的相护,难道只是因为她是药引还没来地及细想,便听到巫主低哑的声音,
“心诚求之,要的,是汝的心甘情愿,若汝不愿,复生便无望。”
沈清欢一怔,是要自己自愿换命,如果是以前,她定不会用自己的命救一个陌生人,可如今,她是南无月的姐姐,那。。。
烟雾微拂,沈清欢思绪突然清明,南无月对自己的容忍相伴,是不是等的就是此刻。
心中有什么撕扯开来,还来不及看清,却被心中另一个声音打断,如果只是利用,那他为何还会以命相救,他可以为阿姐不远万里,只为寻找异血重生,却能为了自己生死不顾,那晚他差点丢掉的不只是生命,还有他长久以来期盼的重逢。
沈清欢闭了闭眼,轻轻呼出一口气,他们的相遇本就是因为利用,她不会为初见的缘由过多纠缠。
没有利用,她或许不会活到现在,如今她要的,只是当下,况且救与不救全在自己。
想到此处,沈清欢再抬眼时便多了一丝笃定,“那救活他阿姐之后,南无月他。。。”
“起死回生,蛊毒的缔结自会解除。”
“那便好。”沈清欢呼出一口气,知道此事之后,心心念的竟还是那抹纯白的身影。
抬头见巫主正直直地看着她的手,沈清欢瞬间回过神,眨了眨眼有些疑惑道,“这戒指。。。”
“怎么了”沈清欢只觉巫主的声音遥远而苍老。
她知道这戒指上的花名彼岸花,能提升她的五感,至于来历她倒没有太大的好奇,如今听到巫主的话,似乎对这戒指的来历颇为了解,“巫主知道这戒指您。。。”
“回去吧。”巫主垂眼打断了沈清欢的提问,不再言语。
沈清欢愣了愣也不再坚持,向巫主道谢后,便跟着十七一步步向林外走去。
隐在黑暗中的巫主微眯了眼,见少女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消失在翻滚如潮的雾气中。
沿路静谧,暗夜迷蒙。
沈清欢渐渐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有些事越深想,她的心突然越瑟缩,摇了摇头,竟想要逃避。
曾经萦绕在她脑海中的困惑,此刻虽像迷雾一般渐渐散去,可摆在自己面前的却是另一把钥匙,而所有的秘密似乎都藏在这十六年前的潘多拉盒中。
思绪混乱中,沈清欢不知不觉走出了迷雾,再抬眼时已经到了竹屋前,十七早已不见踪影。
莹白的月光下,南无月清雅的身姿站在门边,身影亮过皓月,他的眸子专注地看着她,清冽的声线瞬间让自己摒弃了所有杂念,
“去了何处”
沈清欢抬眼看向南无月,眸子渐渐盈满坚定,清冷独濯,可记忆中,他的怀抱却那样温暖。
从小小的银都城到碧落阁再到尚燕,如今跟随他来到这南疆,不过半年有余,心路却似走过万水千山,喜欢你不易,如今已无路可退,
“去找你。”
即心无退路,便勇往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