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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她不能回去,打死也不能回,不仅不能回,有一天她也要像姨娘那样翻身当主子,锦衣玉食,使婢唤奴,当人上之人!

芦枝赶紧求起了孔姨娘:“姨娘别生气,奴婢知错,往后不敢说这种话了,还请姨娘饶过奴婢这回,送奴婢回庄上啊,求姨娘开恩……”

说罢,已然双眼泛红,还要下跪。被孔姨娘一把拉着,稍微平复了面色,说:“你个小傻瓜,我明白你一心为了我好,否则也不会带你回府,我们主仆俩虽然才共处数月工夫,但情感却跟外人不同。但这里和庄上确实大不一样,如果我不对你严加要求,会害了你的,没准儿还要牵连到我自己身上,到时我且自顾不暇,又如何救得了你就这一回,明白了么”她现在没人用,芦枝虽然因为自小在庄上长大,目光短浅了点,规矩松了点,但人却是很聪慧很来事儿的,有朝一日,不怕成不了她的得力干将,独挡一面,如何也比现去收服府中派来伺候她的丫鬟粗婆要好,谁知那些人心中把谁当主子身为下人,首先就得忠心耿耿,不忠心耿耿的,谁敢用呢

因此她对芦枝如何严厉也不为过。

可恨的是,当时她的左膀右臂全被清了个干净,否则现在怎么会如此孤掌难鸣,事事都要自己劳神费力的却也罢了,只要能回府,再怎么也比庄上好了许多,事态既然向着好的趋势发展,她就有能力也有自信让它向更好趋势发展,她孔真几时输过呢况且谁不明白要笑至最后,才笑得最好的道理林萱、颜芷汐,你们就等着吧!

孔姨娘恩威并济地训斥完,见她虽然有点木,但行为举止却已经规矩许多了,很是中意,面色更加和缓了些,说:“行了,此地不便久居,先扶我回屋,我刚才讲的,你晚上歇息时,再好生琢磨下。”

芦枝听了,这才反应过来,应承道:“遵命姨娘。”

便小心地扶孔姨娘回了她的院。

孔姨娘这趟回来,还是住的她原来的地方,但相比过去的热闹,现在却冷清了不少,不仅仅因院子长期没人住,缺少人气而显清冷,还因院中的人,比过去少了不少。

但也像府上别的姨娘那样,只有俩二等丫鬟及俩三等丫鬟,及俩粗婆,外加颜老太太应了林氏的请求,派来的俩粗婆罢了。

外头清冷,进了里面更显得清冷。因过去孔姨娘房中那些摆件儿,什么一套的孔雀开屏的引枕屏幛,什么月兔捣药的床幔围帐,什么小叶紫檀屏风,还有博宝架上的什么美玉奇石蜜蜡琥珀……全都没了踪影,过去随时有的花高价购得的香熏散发的那种清淡的香气,亦没了,取代的是姨娘份内的那些低劣物件儿,衬得房子像空洞一样,还散发着一种霉变气儿。便又是孔姨娘回府后的一大恨事,只因她是个小妾,而妾室不可有私产,因此当时她的体己银,都被搬去了公中仓房,但里边分明好多东西,是她拿自己钱买的。如果她是正房,纵是犯了再大错,纵是夫主想休妻,她体己的钱物,却是无人敢动的,也没人敢充入公中,都会分文不少地交给她子女,不然她不会罢休,——都等着好了,她迟早会将自己的钱物,迟早会将他们亏欠她的,怠慢她的,统统十倍讨还回来!

孔姨娘在内心发了道狠,脸上却什么也没有显现,只叮嘱芦枝:“扶我到榻上歇会儿,再泡壶茶给我吃,两腿发软,小腹也冷冷的下坠,只怕累到了。”

芦枝赶紧恭敬地应了,虽然外边的丫鬟粗婆们都待命着,她却不想使唤她们,又怕自己使唤不了,故而花了好半天工夫,孔姨娘才吃上一口热茶,也觉着浑身舒服了许多。

幸好李嬷嬷得了林氏交待,不用跟她见识,更不用暗地里使绊子,因此从昨日起,房中的火就没灭过,否则此时孔姨娘还吃不到热茶呢,还要撑着看着人拾掇房子。

孔姨娘身子舒服了点,就有精神思量往后要如何做了。不必说,首先要安好胎,顺顺利利地诞下个男孩子,她便有仨儿子了,即使那林氏突然铁树开了花有嫡子了,她亦不怕,况且林氏很久不跟老爷同房,现在来看,往后亦不会同房了,怎么会有嫡子呢既然没嫡子,那二房早晚会到她儿子手里,林氏也早晚会在她与她儿子手下讨生活,过去是自己大意了,一直觉着林氏不足为虑,才会摔了个大跟头!往后她定会小心再小心,绝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

但要等未来儿子长大再讨回公道来,也太漫长太难耐,况且她要不下手,那林氏和颜芷汐就不先下手了么

如果被她们先下了手,听说现在颜芷汐成了气候,是全城人尽皆知的烜赫一时的女医,连老太太与老爷也要看她的面子了,如果要对她下手,该如何做呢

自然是不能束手待毙的,还要主动出手才行,但自己对府中状况一无所知,手里也没有人……还是待见了舞儿之后,娘儿俩商讨下,再行决策好了。

孔姨娘正思量着,要如何才尽早见到颜舞,——既然她只是姨娘,当然不能让姑娘与少爷去迎她回府了,而且她何时能见到颜舞姐弟俩,按理要林氏这主母开口才行。

忽听外头响起一个粗婆的嗓音,听上去该是颜老太太打发来的俩粗婆之一:“奴婢见了四姑娘,四姑娘怎的此时来了姨娘今日一路奔忙,实在累得不行,四姑娘不如改天再来吧。”

随后响起了颜舞的声音:“我只是跟姨娘讲几句话而已,看姨娘身子抱没抱恙,况且爹也知晓的,还望嬷嬷行行方便吧。”孔姨娘不禁大喜过望,还犯愁不知何时能见着女儿,不料女儿就来了……她扶着腰想下来,以免那俩可恶东西打着她身子不好的幌子,不准女儿进屋,下回见面就不知要等什么时候了。

幸好她脚还没挨着地,帘子就被掀开,一袭皎白袄裙,人也高了不少,却也瘦了不少的颜舞进了屋。

四目交接,孔姨娘的泪水一下流出来了,颤抖着向颜舞伸了手:“舞儿,姨娘总算见着你……”

绝望至极时,她还以为一生也见不着女儿与俩儿子了,所幸她们娘儿俩还是很快就又相见了,真是苍天有眼,佛祖庇佑。颜舞见孔姨娘瘦弱交瘁地不像样子,泪水也一下溢出眼眶,上去几步就扑向孔姨娘怀抱,却到半截,才想到她怀了孕,不能抱,便又停下,改成拉着她的手,哽咽说:“姨娘我真的很想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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