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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小天咬着牙，咽喉已经有了淡淡的鱼腥味，他实在不愿意再跑了，但前方即将进入教学楼的李长君那阴森的背影，总仿佛一个巨大的断头台，持续的提醒着他只有超过去的人才能活下来。时间是不会给你任何借口的，无论是死人还是活人。
……
封泽问何小天道：“你一会儿去餐厅吗”
何小天趴在桌上，道：“不去了，今天早上跑得胃有点恶心，想去超市。”
封泽道：“知足吧，你和李长君就是前脚后脚，还没挨揍，你看看刚才迟到的人都被揍成啥样了。”
何小天道：“我虽然心里开心，但是我身体难受，这是不一样的。”
封泽道：“我们宿舍轮流打扫卫生，每人一个星期，一会儿我要回宿舍，你帮我带点东西吧。”
何小天道：“你吃什么”
封泽道：“和你一样。”
铃声一响，学生们仓皇而出，半分钟不到，整栋教学楼就几乎已经空了。
何小天撒完尿，提上裤子，道：“不去吃饭吗”
张大波蹲在一旁，一副气虚血弱的样子，摇摇头，没有说话。
旁边周成彦问道：“何小天你去餐厅吗”
何小天道：“我去超市。”
周成彦道：“超市早关门了，它只在六点左右给高一高二的开一会儿。”
何小天道：“那就去餐厅看看吧。”
周成彦道：“你帮我带回来吧，我被李长君踹的腿疼，不想走。”
何小天道：“一起去不行吗”
周成彦道：“行。”
下了楼，周成彦遇见自己一个老乡，就简单聊了几句。
何小天在前面等着他，隐约听见他们在聊春季高考的事。
“这都什么年代了，老师的话你也敢信他们绝对收钱了。”
……
“还是自己上网查一查。”
……
“太贵了。”
……
何小天和王腾飞带着早饭回到教学楼的时候，正见到二楼李长君拐进了自己班，手里还提了一根棍子。两人当场吓傻在原地，手上的饭已不知该如何安放。如果就这样进教室，白挨一顿打不说，饭估计也没了。
而且从这个时间来看，再不进教室就要迟到了。
何小天紧张的四下看着，想找个熟人先带进他们班，到时下了早读再偷偷拿回来。
忽然他灵光一现，拿过王腾飞的饭放进了一楼楼梯的拐角。
王腾飞松了口气，继而挺直身子道：“怕啥，我刚打算冲进去呢，看他敢拿我怎样。”
李长君拖着棍子在教室里一圈一圈的转着，实话实说，鸡蛋里挑骨头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转完三圈，只当今天这鸡蛋缺钙，正要出门，迎面就进来了拎着早饭的李佳佳。
李佳佳看着李长君的棍子，已经吓白了脸，就像是拉虚了的的张大波，呆站在门口。
李长君正苦于寻不到违规者给他的新棍子开锋，而李佳佳却又是个优等生，不便下手，便问道：“这饭是你的”
李佳佳松一口气，释然道：“不是。”
“谁的站出来。”
齐晓茜局促着站了起来，不知道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李长君回头看着齐晓茜，心想你们这届学生可真是难带，差生一个比一个听话，优等生倒是一个比一个皮，打也不是骂也不是。早知道早上抓住那些差生的时候就该打死他们。
他道：“要么在门口吃完再进教室，要么扔进垃圾桶。”
齐晓茜红着脸拿过早饭，扔进了垃圾桶。
他道：“早自习有不愿意来的吗这个是允许的，但是宿舍卫生是你的，不能说别人来学习你在睡大觉。但是如果来就是6点来，晚了就别来了。来不来是你说了算，但是几点来是我说了算。不能说六点一分来俩人，六点二分来俩人，一趟一趟的进教室，影响的人家根本没法学习。不来就打声招呼，咱们绝对允许，不强求。各宿舍舍长都站起来。”
几个舍长站起来。
李长君道：“周一你负责、周二你负责、周三你、周四你、周五你、周六你、周天你。你们负责每天把你们班最后来的5个人记下来，到时我会来看。今天早上谁迟到了，站起来。”
舍长坐下，后几排站起来一些人。
“1，2……12个，你们这些人站着上课。”李长君道。
大课间跑操回来时朱德福已经在教室等着了。
等去厕所的人也都回来了，他道：“有想报名春季高考的，你们数学老师认识那里的人。辅导费六千八，连吃加喝一万块钱就拿下来了，一万块钱买个本科可是血赚，那可是第一学历。”
语文课。
“你们那几个学生，站着就要有个站着的样子，好好站着！你看看你们，一只手搭在书上，一只手托着下巴，朝这里笑笑，朝那里笑笑，你们那样做什么犯了纪律就要有所担当。你以为那样就算桀骜不驯了你以为那样就算有男子气概了一点荣辱之心，是非之心都没有。”夏如花道：“现在看着发下去的讲义，学习一下作文的立意。我不需要你们的想象力有多宽广，见解有多独到，但是你一件事情的观点和出发点一定要和命题人一样。高考时不一样你就等着去职业学院吧。”
第一篇分析作文立意的文章是这样的：
校园里种了不少的树。
两年的样子，好多的树长得已经足够粗壮了，只有一排树，稀稀拉拉的异常枯瘦奇小，一样的阳光，一样的水土，甚至风，甚至呵护都是一样的，为何他们偏偏长成那样的情形呢
一打听，这种树的名字叫银杏。
何小天自打上次的“大作”得了20分后，只觉得满身才华无处施展，于是对于体制内的命题作文便越来越反感。他改了两笔，把这文章改成了：
这里种了不少的树。
两年的样子，好多的树长得已经足够粗壮了，只有一排树，稀稀拉拉的异常枯瘦奇小，一样的阳光，一样的水土，甚至风，甚至呵护都是一样的，为何他们偏偏长成那样的情形呢
一打听，原来这树种在学校里。
改完之后，只觉得为自己无处安放的才华找了落脚之地，自己的成绩下滑好像也有了借口。
而这个借口对他自己而言还是无坚不摧的。
下午，化学课。
朱德福道：“你们这些站着的先站满今天。那天说不愿意上早读的自己报名，给你们点活干你不干，你不想干活就要早点来。多睡10分钟懒觉，就要用一天的时间来偿还。
……
又忘了，水解啊！你说你——骂你我都不屑骂你了，我才讲了几天你们还行吧不行就去春季高考，只考语数英。明明不行，还非要咬着牙捱。你们那些报考春季高考的，以后理化生的课只学语数英就行了，交那么多钱，争取弄出个东西来。理化生就不用学了，自己把课安排一下，哪科学语文，哪科学数学，哪科学英语。老师要是找你的事你就解释一下，他们知道了不会为难你的
……
历史的车轮已经到高三了，高一高二我讲的那么细，你不学，错过的东西，你要再想得到它是要付出代价的，要么是钱，报考春季高考；要么是时间，复读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三年。没关系，在清安史上有复习八年的，那个人最后考上了吉林大学，上吉林大学也拿不到奖学金，因为不算名牌，学校眼里只有清华北大才是名牌
……
复习的重点在选择题上，所以要多看课本，人家给个选项，你能排除就可以了。今天是不是打扫卫生以后不要忘了，周二下午大扫除。值日生不要忘了，卫生区也要好好打扫。秋天到了叶子比较多，你也可以塞在绿化带的小松树缝里，不要被政教处看到就可以了。”
餐厅。
苏龙潜对这顿饭已是望穿秋水，早知道要等这么久，就该把英语单词的小册子或者数学练习题带来了。他急躁的两手摩擦着大腿，恨不能有把刀在手，一路砍杀光所有窗口排队的人，护送着何小天买饭，然后赶紧吃完回教室做题。
一旁的董涛安慰他道：“淡定，今天不是李长君值班。”
苏龙潜道：“真的吗”
董涛道：“真的。不过第一节是他的课。”
此时何小天还在窗口前拼命和各方涌动的势力争夺着买饭的机会，乃是真正意义上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一边痛恨于周围肤浅的人不懂得“慢生活”的真谛，一边又痛恨于韩红杰早不拖堂晚不拖堂，裁判一声枪响，硬是把自己的学生给摁在了起跑线上。
直到旁边有人因为抢饭插队打了起来，吸引了周围人目光，他才借机买到了饭。
晚自习第四节。
朱德福道：“今天那些迟到的，明天继续站着，什么原因你自己知道。还有春季高考，那些在边缘线上的同学，我希望你考虑一下。你现在不需要考虑它是不是骗人的，没用，你现在考虑的是家里能不能拿出一万块钱来让你去你花钱去了是不是打水漂
第二个，春季高考也是高考，只要是高考，就是有竞争的。现在家里基本都不缺那一万块钱，但你要估计一下自己的实力，这只是个机会，并不是说报上名就能考上，考不上也就意味着一万块钱扔了，但不影响咱夏季高考。还有刘阳伟，你要好好学英语啊，英语二三十分，其他的考那么多有什么意义陈紫言到我办公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