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7章 绝望中开出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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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城头的血肉磨坊仍在疯狂运转，每一寸垛口都浸透了双方将士的鲜血。 而此刻，另一种更加沉重、更加令人心悸的死亡之音，如同地狱巨兽的心跳，从城门方向沉闷而规律地传来—— 咚！…… 咚！！…… 咚！！！ 城门之外，那巨大的攻城槌，包裹着生铁的沉重槌头，在西鲁士兵们狂野的号子声中，被一次次拉至极限，再携带着毁灭性的动能，狠狠撞击在绿洲城厚重的城门之上！ 每一次撞击，都发出如同远古巨鼓擂动的恐怖闷响！ 那声音，绝非仅仅作用于城门！ 它更像是一柄无形的重锤，每一次都精准地、沉重地砸在城门内每一个守军的心脏之上！ 连带着脚下的大地都在微微震颤，城墙的灰尘簌簌落下。 每一次撞击，都让门后士兵的脸色苍白一分，眼中血丝更密一分，仿佛那沉重的槌头并非砸在门上，而是直接锤击着他们的胸腔！ “顶住！快！沙袋！沙袋堆起来！堆厚实！” 负责城门防务的校尉嘶声咆哮，声音都因极度的紧张和用力而劈了叉。 城门洞内，光线昏暗，尘土飞扬。 守在这里的士兵们，早已忘记了恐惧，只剩下近乎麻木的、与时间赛跑的疯狂！ 他们如同最精密的齿轮，在死亡的催逼下高速运转。 一袋袋沉重的沙土，在无数双布满血泡、青筋暴起的手臂间飞速传递！ 前面的人刚刚将沙袋垒上不断被震得簌簌掉落的土堆，后面的人已经嘶吼着将新的沙袋塞入他的手中！ 汗水和着尘土，在他们脸上冲刷出道道泥沟，粗重的喘息声在门洞内交织成一片，没有人说话，只有嘶哑的号子与沙袋落地的闷响！ 贺远之染血的甲胄在城头垛口间如同不屈的战旗般挺立！ 他手中的长剑早已卷刃，却依旧挥舞如风，每一次劈砍都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 他不再仅仅是发号施令的统帅，更成了这血肉城墙中最坚固、最醒目的那块基石！ 主帅身先士卒，浴血不退的身影，如同一道无声却最强劲的号令，深深烙印在每一个浴血奋战或传递沙袋的士兵眼中！ 将军还在！ 这个念头，如同最炽热的熔岩，注入了每一个疲惫欲死、濒临崩溃的守军士兵的四肢百骸！ 城头搏杀者，怒吼声更加狂暴，刀锋更加狠戾！ 城门传沙者，手臂酸胀仿佛消失，脚下步伐却奇迹般地再次加快！ 一股被主帅点燃的、名为“死战不退”的意志洪流，在绿洲城这具濒临破碎的躯体中轰然奔涌！ 奇迹，在绝望的土壤中悄然萌发！ 城头上，西鲁军攀爬的势头，竟在这股陡然爆发的、更加疯狂的反击下，肉眼可见地滞涩了！ 一个个攀上垛口的西鲁悍卒，尚未站稳便被数支同时捅来的长矛贯穿，惨叫着跌落城下！弓弩手的箭矢更加密集，压制得后续的敌军抬不起头！ 城门处，那沉闷恐怖的撞击声依旧在持续。 每一次撞击都让堆积如山的沙袋剧烈震动，城门内侧的加固木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痕……然而，那裂痕蔓延的速度，似乎……变慢了 新沙袋垒砌加固的速度，竟隐隐压过了攻城槌破坏的节奏！ 城墙上浴血的守军，似乎感受到了脚下传来的、那股微弱的、却顽强无比的反击力量！ 他们眼中燃烧的血焰更加炽盛！ 反观城下的西鲁大军，那原本一往无前的凶悍气势，在守军这突如其来的、如同回光返照却又坚韧无比的疯狂抵抗下，第一次出现了微妙的凝滞。 一些冲在前面的士兵，眼中嗜血的狂热，悄然掺杂进了一丝惊疑和……不易察觉的惧意。 战局的天平，在付出了海量鲜血与生命的代价后，那沉重的指针，终于极其艰难地、微微地……朝着绿洲城的方向，偏移了一丝！ 贺远之拄着卷刃的长剑，剧烈地喘息着，胸膛如同破旧的风箱。 他抹了一把糊住眼睛的粘稠鲜血，望向暂时被压制住的敌军攻势，又侧耳听着城门那边依旧沉重、却似乎不再那么令人绝望的撞击声。 一丝混杂着无尽疲惫与微弱希冀的光芒，终于在他布满血丝的眼底深处，挣扎着点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