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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不成你要和我炫耀成绩我也不差好吗。”
秦双摇摇头：“何主任你知道吧，他是我舅舅，因为我家在农村，村里教学质量不太好，舅舅舅妈便把我接过来。他们管我管的可严了，本来我要住校的，他们不准，非让我住在家里。要不是怕同学知道我有这层关系影响不好，他可不只每晚在小区门口接我这么简单，肯定得在咱校门口监督我回家。学长，你别为难我行吗要是看见我和男生一道，不仅你挨训，我也逃不过。对了他不是你们化学老师吗，脾气你应该知道吧。”
梁杰看着秦双一脸恳求的表情讪笑了两声：“真的假的，你少蒙我。”
“不然明天上学你亲自问问要是假的明晚你再帮我护送书包也不迟啊，不差这一晚。”
“好了好了，怕了你了。”梁杰把书包丢过来，“你自己路上慢点，明天见。”
“看在你这么照顾我的份儿上，我会让他多多关照你的。”
秦双转身朝车棚走去，心情好的不得了，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简直快憋出内伤。原来恰合时宜地撒一个无关痛痒的慌感觉这么爽，吞针就吞针吧，这次认了。她推着车子出了校门，看见孙攀和蒋梦娜并肩而立。六目相对，秦双前去和两人打招呼。
“恭喜你们啊，第一名。”她先开口。
“九点一刻了。”孙攀看了眼腕表，“最后一名。”
秦双很想问九点一刻怎么了，有一刹那脑子里闪过“是在等我吗”的念头，但看了看旁边的蒋梦娜，又觉得怎么可能，况且他还是个住校生。
“我去我姐家，顺路一起，等你半小时了。”
不待秦双应声，蒋梦娜笑吟吟道：“那我也回宿舍啦，今晚谢谢你，聊得很开心。”后半句是对孙攀说的。
孙攀顺手扶过车把：“那我们走了，把书包放车筐来。”后半句是对秦双说的。
两人走在辅道上，路旁的国槐新叶盈盈，月初还只是冒青的虬枝在路灯下嫩洋洋的，并行的影子长长短短。
“你没开机吗”孙攀问。
“没呢。”秦双下意识摸摸裤兜，什么也没有，才想起电话还躺在书包里。
“刚解散我就给你发短信说在校门口等你。”
“喔，你今晚住你姐家”
“住就住，不住就回家，看情况吧。”
“这么晚过去，有急事”
“还真没有。”孙攀笑不能已。
“有什么好笑的。”
“也没听你夸我几句，不好听”
“我同桌唱得更好。”
“是吧，但你同桌自己都说她没我好。”
秦双也莫名奇妙笑起来，清了清嗓子问：“你们刚在聊什么”
“什么”他没反应过来。
“你和蒋梦娜，一路上乐呵呵的，果然是聊得很开心哎。”
“还可以吧，她说我唱得好，比你有眼光。”
秦双嘁了一声，扭过头去，初夏的夜温吞吞，风徐徐拂过脖子有些痒，她无意挠了挠，手指像梳子般在发梢穿梭。孙攀把眼光从她指尖移开，落在自行车前框的书包上。
这风不仅拂过秦双的脖子，也吹在杨青彤的眼睛里，风迎面而来，吹得她睁不开眼，一双手不住拍打着男生的后背：“下坡啊！你慢点！我要被吹死了。”
“抓好，加速了！”男生双脚换得飞快，车轮滚滚变成两个光圈。
“周霈你个二百五！”后座传来女生的阵阵尖叫。
车子下过陡坡，滑行了好一阵，周霈熟练地打着弯，避开知名或不知名的路障，待略略捏了捏后闸，车子才渐行渐缓。杨青彤瞅准时机，迅速跳下来，车子一轻，周霈急忙刹车，长腿撑在地上，扭过头笑。
“这车我不顺了，拜拜，咱们就此别过。”杨青彤摆摆手，一副惊魂未定状。
“这就怕了啊我技术超好的，再给你来个五连发卡弯。”
“真把你当秋名山车神啊，拜托先换个ae86好吗”
周霈把车子转过头，稳稳停住，嘴里zoom-zoom地轰鸣着：“要换我也换rx7，请上座吧大歌唱家。”
杨青彤重新坐回去，周霈慢悠悠蹬起车来，她拨了拨被风吹乱的刘海，调侃道：“飙车一时爽，出事火葬场。别说飙车了，我爸说他那个年代玩摩托的人已经拜拜的差不多了。请对马路心存敬畏，你这小破驴别太嚣张好吗”
周霈大笑：“平时看你虎了吧唧的”杨青彤在背后戳他，他识时务地改口，“虎头虎脑，虎头虎脑可以吧”
“不可以。我是动如脱兔，沉鱼落雁，莺歌燕舞。”
“胆小如鼠。”
两人都大笑起来，周霈说：“知道你流行歌唱得好，没想到民歌也够意思啊，有大歌唱家的风范。”
“小意思，《茉莉花》我小学一年级国庆节就登台献唱过了。”
“厉害，高一之光。”
“你还想听吗”
“听什么，茉莉花”
“嗯！”正合她意，杨青彤用力点点头，突然想到他又看不见，暗地偷笑。
“好啊，洗耳恭听。”
她吐了一口气，轻轻起头：“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咦，不对啊，跑调。”周霈扭头道。
“骑你的车吧，不听拉倒。”
“我闭嘴，您继续。”
杨青彤轻轻唱起来，就像是唱着另外一首歌，和刚才的“高一之光”曲调完全不同。
她心里想：五月了，茉莉花就要开了，偷偷开吧，请偷偷开吧。
她嘴里唱：不让谁把心摘下，就等那个人爱呀；茉莉花呀茉莉花，谁当我情人，茉莉花。
一曲作罢，周霈连连称赞，顺带打趣问：“你刚笑了吗”
“笑什么”
“你刚不是唱‘谁当我情人做梦都会笑’。”
“真无聊你。”
“说明我全神贯注，听得认真。”
“对了，你刚说把这给谁，秦双还是沈佳来着”
“给我吧。”快到小区门口，秦双伸手扶住车把。
孙攀侧过身，把车子交到女生手里：“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去我姐家吗”
秦双稳住车，满脸询问地看他。
他微微俯身，让人闻得到衣服上淡淡的肥皂香，秦双下意识向后闪了闪，孙攀按住她的肩，离得更近了，让人听得到有力的心跳，只是这心跳并非居高临下人的，而是指甲快将车把掐出花的秦双自己的。
“为了和你顺路走。”他在她耳畔低声道。
秦双僵在原地心头鹿撞，简直要被对方眼底的认真吞了去。星月交辉下为什么要那样看我，看就罢了，还要露出如此令人不解的笑；笑姑且也罢了，为何要星月入怀，让周围的一切都暗淡了去。
半晌她强自镇定：“那我是不还得跟你说句谢谢，谢谢你送我回来。”
“我就是想看看何主任在没在小区门口盯梢你。”
“啥”秦双瞪圆了眼，“你……”
“是你和别人讲话太认真，我站了五分钟你都没察觉。”
差点沉溺在月色里，叫人迷惑，忍不住伸手去触摸。没成想居然是个海中月，猴子捞月，妈的我是猴子吗。秦双又气又羞，推车就走，撂下一句算你胆大。
“喂，你腿咋了，一路都怪怪的，摔了”孙攀在背后喊。
“被你忽悠瘸了不行吗”她头也没回。
秦双进了小区门，实在没忍住回首，看见他还在刚才分别的路灯下站着。灯光把他照得有点失真，演出穿的白衬衫已经被他掩在夸张的绿色外套下，那双被同桌评价“红得发骚”的鞋子慵懒地交错着，整个人像杆瘦高的信号灯。
他冲她挥挥手，高声道：“你回吧，我看着。”
那句话萦绕耳畔，让她不敢再逗留。
秦双推车到楼下，停好车子去拿书包，发现书包带上别着一小束银白色的软叶，她确信之前绝对没有，至少梁杰抢去的时候没有。她站在楼门口盯着那一小片雪白发呆，让人错觉落了几片雪花，不由想起那个穿白衫的人。
那天，他恰巧穿了一件我从未见过的白衬衫，那衫子被舞台的灯光耀得满是银光。我把花束献给了梁杰，却拿眼睛去寻找发光的人，他的眼光早已恭候多时，望着我淡淡地笑，好似在问我，好听吗
是的，屋子外面有光，光的下面站着你。今天过后，一切都不一样了，即使什么也不会发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