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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午饭，两人与大姑一家作别，结伴在村中溜达。离下午到校还有好些时间，日头正晒，她们决定回爷爷家小憩。
“我挺羡慕蕤蕤爸妈的。”沈佳先开口。
“嗯啊，不过……”秦双斟酌着措辞。
“你觉得超人姑父说话不中听是吗。”
“岂止不中听，我不喜欢他说的女子读书无用论。不过一码归一码，他们夫妻关系确实挺好的。”
“人和人的关系就是这样，相敬如宾的心却不在一块；相互嫌弃的却真正过着生活。超人的爷爷说老伴啰嗦爱计较，却会吃掉灶膛里烤黑的馒头，重新放进一个；超人的姑姑说自己上辈子造了孽这辈子才摊上一个逛鬼，成天投机倒把不干正事，却也永远把最好的饭菜留给瞎逛的人。早上你问我来这里开心吗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不相信人和人之间的感情会恒久不变。变化这种东西是无声无息的，也是不可逆的，等你发现了一切都来不及。但在这里却觉得可能真有什么是不会变的，心里很矛盾，感觉并不轻松。”
“人都会变，我现在回头看初中写的日记，既觉得傻又很怀念那时的想法。一些地方变好了，另一些变差了，可是你本身没变吧。两个人的关系也是一样，我觉得本质上的东西是不会变的。”
“你所谓的本质又是什么呢”
秦双摇摇头：“太深奥了，想这有什么用呢就跟咱们最近学的原子一样，在化学上不可分割，物理上却是由原子核和电子组成，再往下原子核还能分呢。你自己知道那个最最最本真的东西在就好啦，管它是什么呢”
“这就是初发心吧。初心为始，正觉为终，心始心终。”
“初发心，听起来有点玄妙。”
“我抄佛经练字时看到的。”
下午多少有点昏昏然，电风扇在头顶摆着圈，送来一阵闷热的风，幸亏小学的知识简单，不然在七月酷热的午后去解一道二次方程，或是记一连串奇怪的字母，真要了命了。
四点多解散后，大家先回爷爷家吃了下午饭，三顿饭和两顿饭的饭点相互冲突，每个人都不甚饿，匆匆吃了几口算是给饭菜一个交代。时间还早，卷卷和孙攀不知溜去哪里，不见人影。
杨青彤跑过来问：“周霈要出去，你俩去吗”
秦双摇摇头：“我不去了，我……”
“明白！勇士，去正视淋漓的鲜血吧，祝你第二日放血愉快。沈佳你呢，没事咱俩跟着逛逛去。”
“好。”沈佳站起身，难得积极。
周霈等在后门，看两人过来，朝她们身后看了看。
“别瞅了，秦双不去。”杨青彤相隔老远喊。
“我是看你两手空空啊。”
“呀我忘了！我回去拿。”
“算了，我这儿有几个空瓶和袋子，差不多够用。”
“咱们去哪”沈佳问。
“东边有个池塘，周霈说去那取点池水和淤泥，给过几天做生态瓶准备材料。”杨青彤说到这儿又问男生，“你说的那生态瓶是干嘛的。”
“也没什么，就是模拟生态圈的微环境。我和卷卷分头行动，他去买鱼苗，我来村东口的池塘就地取材。”
“难弄吗”
“难道不难，但估计也不容易成功。不过无所谓了，主要是培养一种兴趣，结果不重要。”
“你怎么会这么多东西，你q空间传的小萝莉是你拍的”
“那可不，让我再练练手，高考完给你们拍毕业写真。”
“你在玩单反吗”沈佳问。
“没有没有，卡片机而已。”
“什么东西你俩能不能照顾一下非专业人士，说点我能听懂的。”
“你就不能关注些娱乐圈以外的东西。没事学学沈佳，多看书，少八卦。”
“谁说我不看书，本姑娘自攻言情两万本呢，不会作诗也能吟，以后一个不小心着作等身了，你们找我签名是要排队的。”
“这点便利都不给算什么娘家人，你应该给我们安排专车接送，坐vip首席位置。如果你一举成名，大作被改拍成电影电视，你还要请我们看首映场。”
“沈佳可以，你没门儿，慢慢排着吧你。”
“你以前来过乡下吗”杨青彤问半天没说话的人。
“之前和妈妈住的地方就在日本的乡下。”
“哇那是什么样儿啊，是不是超文艺那种”
“除去自然风光，其实都差不太多。小孩很拼命的学习，长大后要去大城市；巴士很久一班，方圆几公里只有一家便利店；雪天要自己铲很久的雪，不然会寸步难行；山野间藏着不知为谁存在的神社；盘山路能碰见小鹿或者野熊。”
“听你一说我觉得比想象中还美！秦双一定超喜欢这种地方，什么小清新、旧东西、慢时光了，典型的双鱼少女心。”
“当你被野虫叮到住院，就不会觉得浪漫了。”
“你在日本的时候平时都干嘛啊，会有语言障碍吗”
“她肯定是除了看书就是看书。”周霈插话进来。
“第二次了。”沈佳对周霈摇摇头。
“什么第二次”
“你第二次说我无事看书了，我没有说。”
三人有说有笑走着，半路沈佳停下脚：“你们去吧。”
“怎么了”杨青彤问。
“没事，我想自己转转。”
周霈在沈佳后面坐过半余月，多少知道点她的性子，没多问：“那行，就一点，村子路生，你别走太偏了，要是找不见路就打我手机。”
“对了还有，天黑前务必回来啊，不然爷爷就该在村喇叭里喊你了。”周霈走了几步又叮嘱道。
和他们分道扬镳后沈佳漫无目的在村中溜达，她不想被坐在门口话家常的村民注意，便拐向通往田间的小路。偶尔碰见扛着锄头归家的农人，她并不回应对方热情的招呼，低着头急急走开。
沈佳陷入了一种久违的病态，甚至隐隐感受到开春时过敏的痛苦，可明明身上一个疹子也没有。她不知如何进入一个话题，每次交谈都耗费精力。人群越热闹就越觉得疲累，还要保持礼貌的微笑，集中注意力来应对随时可能抛给自己的话题。
不说周霈，接触过她的人都会轻易留下她爱看书的印象，然而看书的初衷是因为除了看书似乎也无事可做，只有书里的人可以和她促膝长谈，可以理解她这个健康的病人，不带同情、嘲讽或是欣赏。她突然觉得眼睛无法对焦，世界一片模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