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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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溪山的荼靡谢时，宋依然终于变回人形并喊出了自己想说很久的话：“沈川，别再给我变着花样做胡萝卜！我是狐狸！狐狸！”
耳边再次响起熟悉的声音，沈川面上不自觉地带上了笑意，自言自语的这个月，他很期待宋依然回来。
围栏前的宋依然鲜妍明媚，死气一丝不剩。沈川看着她，困扰多日的问题豁然开朗。
人也好，妖也罢，他面前的是宋依然。
“那好吧，今天的胡萝卜归我，你吃烤鸡。”
宋依然这才发现沈川堆好的柴以及一旁装着野鸡和调料的篮子，双眼都在放光。
沈川忍俊不禁，朝她招手：“要不要帮我”
宋依然顾及烤鸡，暂时放下她和沈川的胡萝卜之仇，回屋找了个凳子跑到他身边：“怎么帮你”
“帮我盯着不要烤焦，然后帮我尝尝合不合口味。”
宋依然手肘撑在膝盖上，手托着右脸，看着沈川忙活。
“可以用生火诀吗神仙在人间不是不能用法术吗”
沈川控制着火的大小，抽空回答宋依然：“只是不能干涉凡人的因果，不然会有天罚。在人间施法一旦被普通人看见或许会引起一些慌张,所以最好不要用法术。清溪山上只有你我，自然无妨。”
宋依然好奇地问：“既然如此，你可以用法术烤好这只鸡吗”
“如果你想，我能用胡萝卜给你变一桌美味佳肴，但是那些比不上做出来的饭菜。人间烟火气是法术无法变出来的。”沈川突然想起他吃过的野菜粥，试探着开口，“之前那些饭是你做的还是用法术做的”
宋依然自然知道沈川指的是什么，如果可以，她根本不想承认那是她做的。她下锅的时候也没想到野菜是苦的，加上没掌握好火候和时间，最后的成果就是一言难尽。
如果她有手机一定会连夜申请加入炸厨房组，并且评论应该是清一色的“我不饿，楼下吃”。
没遇到沈川的那些天，她都是去最近的镇子上买吃的屯在家里，直到她想在沈川面前露一手。
宋依然的沉默代表了一切，沈川也识趣地不再追问，开始给烤鸡刷油。
烤鸡很快就散发出香味，宋依然整整一个月没吃到肉，眼泪都要掉下来。为了转移注意力，她问出那个困扰已久的问题：“谁教你给狐狸喂胡萝卜的”
“三师兄的狐狸就很喜欢吃胡萝卜。”
宋依然半信半疑：“居然真的有这样的狐狸。”
后来，三师兄告诉宋依然，他养的是兔子，只不过时不时把兔子变成其他动物的外形。那时候沈川年纪还小，不仅看不穿障眼法，而且好骗。
“现在能不能告诉我，当初为什么救我”
真正的理由不能说，宋依然干脆反问：“难道妖就不能做好事吗”
“并无此意，只是……”
“只是见惯了作恶的妖，便觉得妖都是坏的。”
“师尊说，魔并不可怕，因为他们皆有邪念，可怕的是妖。妖最是狡诈，擅长利用人心，也擅长欺瞒。”
在小说的设定中，魔处于绝对邪恶的一方，妖则有善有恶，原书的结局是妖魔一齐作恶，而女主则联合厌恶战争、心存善念的妖推翻了野心勃勃的妖王，使妖界对魔界反戈相向。
宋依然既然做了妖，就由不得别人随随便便以偏概全：“那你觉得我阴险狡诈吗”
“得知你是妖时，我第一次觉得，或许师尊也有错的时候。”
宋依然推测过沈川的年纪，他如今大概一千余岁，对凡人来说沧海桑田的岁月于神仙而言不过沧海一粟。宋依然理解沈川将师尊的教导奉为圭臬。
作为读者，她知道沈川师尊厌恶妖甚过魔的原因，也知道他再三告诫沈川远离妖的原因。所以虽然宋依然不认可这个观点，但也不想粗暴对着沈川地指责他师尊。
“万物有灵，妖也有灵。神泽被苍生，妖也在苍生之中。”
沈川指着正在冒油的烤鸡：“你一会儿吃的烤鸡也有灵。”
宋依然愤愤：“我的意思是，妖有好坏，不能一言以蔽之。”
沈川侧过头，认真地回答：“我知道，你心中有善念。”
宋依然拿过他身旁的调料，洒在了烤鸡上，躲开他的目光：“如果你不急着回蓬莱，我们下山吧。”
她想带沈川去人间，带他看人生百态。
她有私心，要他走下神坛，要他在心里永远给她留一个位置。
“还没到时候。”
宋依然以为沈川在拒绝她，不由得有些挫败，不料他只是拿走了她手里的调料：“晚点再洒上去。”
“那下山吗”宋依然迫不及待地追问。
沈川故意卖关子，直到宋依然凑到了他面前，他才点头：“明天就下山吧。”
“那一会儿我带你去个地方。”
宋依然想了想，觉得不能空手去见阿灵，扔下一句“我去准备东西”就跑进屋。沈川失笑，开始猜测宋依然要带他见的是谁。
烤鸡熟的时候宋依然已经饥肠辘辘，趴在了桌上。
沈川进屋看见的就是这副模样，倒不觉得懒散，只是想起宋依然还是狐狸的样子，直接把烤鸡推到了她面前。
宋依然非常识趣地分了一半出来，专心大口朵颐。
“可以告诉我待会儿去见谁吗让我做好准备。”
宋依然摇头：“你不需要做任何准备。”
沈川站在阿灵的墓前才明白宋依然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有些不知所措。
宋依然拿出篮子里的三瓶酒，朝沈川手里塞了一瓶后熟练地分别碰杯，然后将阿灵的那瓶浇在地上。
她蹲下后拽拽沈川的衣服，沈川顺从地和她一样蹲着。
“这是阿灵，如果以后你路过清溪山，可不可以来祭拜她”
沈川没有问原因，直接答应下来。宋依然有自己的秘密，这没什么奇怪的。
“他是沈川，也是云华神君，他会记得你。”
阿灵在原书中从未出现过，或许是因为这样，宋依然固执地要留下她的名字。
沈川学着宋依然朝空中碰了个杯：“阿灵，我会来看你的。”
“谢谢你，沈川。”
两个人喝完瓶中的酒，沈川起身，腿有些麻。他向宋依然伸手，想拉她起来。
宋依然摇头：“我想和她说说话。”
“我去前面等你。”
虽然沈川不会偷听，可宋依然怕他听力太好，还是设了个结界以防万一。
“只有你知道我的来历，有些话也只能告诉你，希望你不嫌我烦。刚刚那位是我的攻略对象，简单来说，我是为他而来的。可我们是在我的处心积虑之下才有的联系，我是真的很自私。所以最后无论结果如何，都是我该承受的。”
“阿灵，我是来和你告别的。以后，我应该不会回来了。沈川既然答应了，就会履行承诺。我会完成你的心愿，完成我自己的任务，然后赴死。所以，我大概率没有机会重新回到这里。”
“再见，阿灵。”
宋依然没有想到的是，沈川和她一样，也没有机会再次回到清溪山。
只是两人离开的时候都无法预知未来，哪怕是恋恋不舍的回首都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