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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鸡下蛋？借鸡……下蛋……”刘运升品咂了两遍，立刻就明白了杨昆的意思，赞许地点点头，“想法不错，用不用我出面帮你打个招呼？”
杨昆微微摇头，笑道：“还算有点私交，我先找对方谈谈，谈不拢的话，再请刘叔叔帮忙说和。”
“考虑得挺周全，就这么办。”刘运升想了想，又善意地提醒道：“想拿下这个项目，光师出有名还不行，资质有了、资金够了，充其量也只是和谢海峰打个平分秋色而已，只有从项目本身入手，找出对方计划中的缺陷或者说漏洞，以已之长、攻彼之短，方能克敌制胜。”
除了过于求大、求全而导致实用性欠佳外，海荣公司这份项目企划书中还有没有别的明显的漏洞呢？
答案是肯定的。
头碰头地研究了一会，杨昆和刘运升一致认为，可以从海荣公司的运营方式或者说赢利手段上做做文章。
再严密、周全的企划案，都是人做出来的，都需要人去执行，都是为了体现企划者的利益诉求。
凡事都有两面性，要尽可能地满足已方的利益，就必然要损害到别人的利益。
从海荣公司提出的承建计划来看，简单一点来概括，就是由其出资购买土地，垫资兴建，等商城建成之后，直接对外出售、转让获利，属于典型的挣快钱。
对于以地产运作为主业的海荣公司来说，和长期持有、对外寻租相比，这么做的优势在于能以最快的速度回笼资金，避免过多的资金占用，从而得以迅速抽身，转战其它项目。
这其中的关键，就在于一个“快”字。
立项要快、施工建设速度要快、出手获利要快、分赃更要快。
这样一来，就会不可避免地忽视甚至损害到基层机关和群众的利益。
就标准件商城项目需要征用的地皮来看，邻街的部分店面是名阳村村民的宅基地，另外一多半是该村的自留地，严格地说，都属于集体土地，政府方面要建商城，就要依照法律规定对该土地实行征收或征用，并给予适当的补偿。
作为易阳标准件行业的发详地，名阳村上至村委会、下至普通农民，商业意识都比较浓厚，经济账更是算得无比精明，按照政府部门办事的一贯尿性，大家可以预见的是，在一次性征用土地所得的补偿款中，有相当一部分会被政府以各种名目截留、挪用，再刨去村委会提留的部分，能落到个人手里的寥寥无几，和长期包租相比，哪个收益更高，可谓一目了然。
谢海峰显然也预见到了这种情况，为了避免因征地、拆迁、补偿的问题延误战机，他根本懒得跟基层干部和群众们扯皮，而是直接走通了上层路线，由市里到县里，自上而下，戴着帽子一级一级地压下来，所到之处，自然是大开绿灯、通行无阻，即便中间存在一些不和谐的声音，在上级领导的强势压迫之下，也显得人微言轻、无济于事。
这也是后世那些大房地产商的一贯做法。
和高官、富商们的既得利益相比，老百姓的呼声、血泪和控诉又算得了什么？
不出意外的话，名阳村标准件商城项目本当成为海荣公司和其背后的权力集团侵占、瓜分集体土地，进而牟取暴利的一场盛宴。
意外的是，杨昆这根搅屎棍出现了。
针对海荣公司的承建方案，杨昆提出了自己的设想。
由昆朋地产全额垫资，县里、镇里则以土地入股，等项目落成之后，按双方股比来分配店铺的所有权，无论是长期持有，还是将其自行拥有的产权对外转让，其方式和选择权都比海荣公司的计划更加灵活，也更符合基层机关和群众的利益诉求。
按照杨昆的设想，这个方案一经抛出，原本被压制得集体失声的基层机关和群众们便有了宣示其权利和诉求的借口，其呼声也将被无限放大，直到引起县委乃至更高层领导的注意和重视。
当然了，商人重利，无所谓谁对谁错，杨昆也不敢断言说自己的方案就比海荣公司的更优秀、更完美、更符合实际需要，单纯地站在做生意的角度来考虑的话，海荣公司提出的方案，才更符合利益最大化的商业运作需要，就拿杨昆本人来说，在生意起步阶段，所搞的投资项目也是以短平快为主，避免长期持有，加速资金周转和利用率，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完成其原始积累。
然而世事无绝对，杨昆这么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在毫无优势可言的前提下，要想出奇制胜，就不得不牺牲掉一部分利益，换取以陈树德、刘运升为代表的亲民派官员的支持，以及基层机关和群众的舆论声援。
就标准件商城这个项目本身来看，和可预期的投资收益相比，该项目在整个标准件产业中所占的比重，以及附带的话语权和影响力，才是最令杨昆看重的。
当资本累积到一定程度以后，他的经营理念已经开始发生转变，由单纯的做生意、赚钱、赚大钱，逐渐上升到了做事业的高度。
现在的他，不但要赚钱，更要博名声。
听完杨昆的全盘计划，刘运升很满意，不过他也告诫道：“想法不错，但想法不等于现实，要将计划落到实处，关键是要快，我这边帮你挡了一次，却不方便再挡第二次。”
杨昆明白他的意思。
易阳有句俗话，叫：话说三遍比屁还臭，话糙理不糙，像实用性不佳之类的借口，偶尔使用一次尚可收奇兵之效，反复提及的话，便有刻意阻挠之嫌。
想到这里，杨昆笑了笑，“不是还有常委会那一关么？”
刘运升摆摆头，“上次文化广场的项目，政府这边很配合，出于平衡的考虑，陈书记也不好就商城的项目强行阻拦。”
杨昆认真地点点头，“知道了，谢谢刘叔叔提醒，我马上就去办。”
刚站起身准备告辞，小刘秘书敲门进来，“刘县长，海荣房地产公司的总经理想找您汇报一下工作，您看……”
刘运升和杨昆对视了一眼，脑子里不约而同地冒出一个念头：“来得好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