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植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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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湛花了三秒钟的时间来犹豫，然后在家属签字栏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她心里清楚，一切都不会容易。但真正的不容易才刚刚开始。
护士领着她去办理入院手续，并让她把手术的费用和紧接着的治疗费用付一下。她看着费用明细单上密密麻麻她看不懂的手术和药物名称，还有那些跟在后面的价格，眉头越皱越紧。
她刷了凌兴隆之前给她的信用卡，但玻璃窗里面的护士面无表情地把卡又退了出来，说：“你好，你这张卡不能用。”
“为什么？”
“你的卡被冻结了。”
凌湛心里并没有过多的惊讶，本不是她的东西，她知道不会拥有得长久。此次离家出走，凌兴隆一定是立刻冻结了她的信用卡，一来可以逼迫她妥协，二来，她要是抵死不低头，也就趁早省了钱。
但为何偏偏是这时候？
收费单上的钱，对前世的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大钱，但对现在的她而言却是个大困难。她没有多少积蓄，所有的积蓄都以入股资金的形式交给了江岩。
紧接着，凌湛想到了凌天宥，想起他之前告诉过她他的卡上有十几万。但再仔细一想，凌湛不由得苦笑着摇了摇头。那小孩儿出来的时候连外套都没穿，更别提银行卡了。就算他带了银行卡，恐怕也早就被凌兴隆想法冻结了。再退一万步讲，即使他真的带了银行卡，身为姐姐的她，又怎么能在困难的时候倚靠一个小孩儿的帮助？
收费的护士隔着玻璃期盼地看着她，凌湛心急如焚，她知道，如果她交不上钱办不了入院手续，江岩就得不到后续良好的治疗。
正在这时候，她看到了钱包里的另一张卡。这张卡，是老爷子给她的，她用里面的钱来支付收购古董的费用。也就是说，这张卡里的钱，是公款，是她不该动的。
凌湛拿着那张卡，手不由自主地轻轻颤抖。
用吗？可这里面的钱并不是她的，用了这钱，就是辜负了老爷子对她的信任。
不用吗？可此刻躺在手术室里的江岩多么需要这笔钱。
凌湛心一横，把卡递了出去，心想，老爷子，我一定把这钱还上，我保证！
凌湛站在手术室门口，双眼紧盯着“手术室”的牌子，十分钟，三十分钟，一个小时……这个动作好像变成她的信仰，唯有盯着那亮着的灯，她才能确定江岩没有事，至少，他还在里面，在努力，在和死神抗争。
这么想着的时候，凌湛忽然回忆起了江岩对她说过的话，他说：“每次死里逃生，都是从老天爷那里赚来的。”
你说得对，其实生活本身就是赚来的，我的重生是赚来的，遇见你是我赚来的，再和你成为朋友更是我赚来的。
这些都是我从老天爷那里赚来的。你不是，你醒过来，好好活着，是你应得的。
站的时间有些长了，凌湛觉得头晕乏力，只好在走廊上的凳子上坐下来，赶紧身体终于有了一些支撑。
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
凌湛的双眼酸涩胀痛，布满了血丝。她垂下头来，把脸埋进手掌。最初的恐惧和紧张褪去了，心里剩下满满的害怕，害怕手术时间太长是因为情况太严重，又害怕手术结束了听到不好的消息。她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窗外从一片漆黑到阳光普照，冬日的阳光，本该是暖和的，却让她打了一个寒颤。
终于，手术室的门“咔”地一声被推开了，几个医生满脸倦容地走出来，脸上的表情很沉重，互相低声谈论着什么。
凌湛心里咯噔一下，本来迈开的步子却不敢上前了。
一个医生向她走过来，摘掉口罩，说：“患者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了……”
后面的话凌湛没有听清，但这一句话，只这一句话，就让她一下子跌回凳子上去。
医生连忙上前扶她，“你整晚没休息吧？回家好好休息一下……”
但凌湛顾不上自己，她抓着医生的手急着确认：“意思是他没事了吗？他很快就会好起来了对不对？”
医生的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这就是我想告诉你的，患者现在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他现在还在昏迷中，他是重型颅脑损伤，所以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是个未知数……如果长时间醒不过来，那么，很有可能他会变成植物人……”
凌湛呆住了。
“我们现在要把他转到重症监护室，对他的情况继续观察。当然，照他现在的情况看来，后续还需要很多治疗，治疗费用这方面，你也尽早准备一下……”
医生似乎又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但凌湛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她知道医生说的话她应该认真地听，但她的思想还停留在医生先前所说的话上面，满脑子只有一个声音在回响：
“植物人，植物人，植物人……”
医生说完了要说的话，走了。手术室的门又打开，几个人推着江岩走出来。
凌湛猛地反应过来，上前拽住医生的手，目光从江岩苍白的脸移到医生困惑的双眼，声音不自觉地颤抖：“医生，你弄错了吧？他怎么可能变成植物人？我告诉你，他身体很好的，哪怕是刀伤枪伤也好得很快，这次也会很快好起来的……”
“小姐，我告诉你的只有一种可能，现在一切都要等待观察，什么都说不定……”
“不，没有这种可能！”凌湛打断他，“你听我说，他不但身体底子好，生活方式也特别健康，很少抽烟喝酒，每天都会健身……”
“小姐，你冷静一点……”医生无奈地摇摇头，叫人把凌湛拉开，没再说什么，便走了。
“你看看他浑身的肌肉，一看就是身体特别特别好，抵抗超级强……”江岩被推着走了，凌湛慢慢跌回凳子上，口中还在不甘心地碎碎念，“这么强壮的体魄，怎么可能会被打垮，不会，不会……”
但已经没有人再听她继续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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