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中秋肥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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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青城收兵回来，才一进门，只看见一个个用竹篓装满的大闸蟹，摆满了庭院。

“这是谁送来的”沐青城一面说一面打开竹篓，都是三四两一个的肥蟹。

夫人忻言出来迎道：“是卢家的十二郎，今年大闸蟹稀少，上好的更是难见，这些都是十二郎命人从宫里运出来的。”

青城忙去扶住夫人，她已显孕，行动自是有些许不便，“邺都的大闸蟹价格涨得这般离谱，我便料到几分，定是有人为了讨宫内主子的欢喜，高价收购这些螃蟹，才会引得今年的蟹价格高至这般。”

“可是，据妾身所知，皇妃娘娘并不十分喜欢吃螃蟹，若不是从皇妃娘娘处，十二郎又是从哪里弄来的这许多肥蟹”

“皇妃娘娘是不喜欢，但是乐阳公主喜欢啊，”沐青城搀着夫人坐下，将盔甲脱下来，“且命人送一些去将军府吧，沐家上下都喜螃蟹，尤其是小五，不吃上个五六个，哪里过得瘾。”

“不必了，”卢攸宁从府外进来，“我已经命人送去将军府了。”

“十二郎这般客气，倒让我不好意思了。”

“你且不用不好意思，我还有一件事要请你帮个忙，”卢攸宁到，“明日便是十五了，我吩咐人在闲玉阁备好了肥蟹桂酒，劳你费心，替我将小五接来，可好”

沐青城自知卢攸宁顾忌着小五的名声，故从不直接去将军府相约，便道：“行，明日我便将小五替你接过来。”

卢攸宁谢过正欲离开，沐青城问：“乐阳公主，可难为你了”

他没有回答，只略微笑了笑，便离开了。

遍京畿的人都知道，皇妃娘娘的女儿乐阳公主一直单恋着卢家十二郎，就像知道十二郎和沐家的小五两情共长一样，知道归知道，却从没人敢议论这件事。

乐阳公主颇得今上怜爱，自小也养成了些许骄气跋扈，曾经有人因为在茶馆里论及她相思十二郎之事，便被处以截舌之刑。

今次，便是乐阳公主身边的一个近身宫女，闻得今年肥蟹稀少，方才出高价将市面的螃蟹购入宫，以供公主食用。

卢攸宁自然知晓肥蟹价格虚高，皆是出自此因，前日进宫，特地拜见了一回乐阳公主。

“表哥，你已许久不曾踏进我宫殿大门半步了。”

“公主恕罪，攸宁此番前来乃是有事相求于公主。”

乐阳公主名人奉上茶盏，轻呡了一口茶，问：“能让表哥向我开口的，不知是何事”

“攸宁闻得乐阳公主处收了许多秋蟹，故想请公主开恩，攸宁会付以公主同样的价钱。”

“这好说，表哥想要多少都可以，我不要你的银子，”乐阳笑道，“只是，表哥向来不喜螃蟹，又如何愿出高价买呢”

卢攸宁倒也直接：“沐家小五，很喜欢吃。”

乐阳冷哼了一声，“若是表哥想吃，我自会命人将这蟹送去卢府，只是那位沐家的五小姐，同我关系疏离，本公主大可不必为其操心。”

卢攸宁覆手行礼：“此番公主若能开恩，攸宁日后定会报答。”

乐阳公主站起身，走到他身边，定定地看着他：“你预备如何报答呢”

卢攸宁适时往后略退了一步，道：“公主大肆购入肥蟹，以至其价格高得离谱，秋蟹本是寻常应季吃食，然如今放眼望去，京畿能吃得起肥蟹的人家户，只剩权贵人家了，若是让今上得晓，这一切皆由公主引起，不知以今上的脾气，是否会震怒。”

“你在威胁我”

“攸宁不敢，”卢攸宁将眼神往上抬起，“只是想跟公主做个交易。”

“我如此真心对你，你却这般算计我，”乐阳公主道，“表哥，你太令人心寒了。”

“乐阳公主便是如何喜食螃蟹，也不至于此，你明知沐家小五同你一样好喜这大闸蟹，若是出手将市面上的螃蟹尽数买断，我定会来求你，是也不是”

乐阳见自己心事被十二郎悉数拆穿，也不再隐瞒，“你已将近半年未来寻过我了，前日闻得你去了母妃宫中拜见，也不曾想着来看看我，我自然气急。”

卢攸宁道：“公主，我心已有所属，公主切莫在攸宁身上白费心思。”

乐阳一步步走近卢攸宁，道：“我乐阳认定谁，便是一生的事，不可转也。”

卢攸宁向后退一步，道：“攸宁方才提及的交易，不知公主意下如何”

乐阳紧咬着嘴唇，半晌才吐出一句：“好，我答应你。”

“多谢公主。”

......

闲玉阁是卢攸宁买下的一处楼亭，离将军府不过两柱香功夫，沐青易坐在马车里，车外是沐青城乘马开路，起先沐忠平很是不乐意放小五出去，说什么“十五正是团圆日，怎的还把你妹妹往外领”之类的话。

沐青城自然是以“兵营造出一把新弓，十分精巧”为由，将沐青易带出了府门。

到了地方，沐青易下得马车来，早有下人候在此，沐青城道：“你且进去吧，十二郎在里面等着你的。”

“大哥如何不一起进去”

“今日十五，我得和你的嫂嫂一起过的。”

“哦——”沐青易故意拉长声音，“去吧！”

目送大哥离开，沐青易正欲进去，却看到一个脸熟的人从街前快速走过，沐青易站着想了一时，方才想起，那人正是二姐夫的副手，唤做李闱，这个时候他不是应当在军营中吗，怎的会在此

“五小姐，”仆从的声音将沐青易的思绪打断，“这边请。”

才进得院内，便见到庭中一轮明月悬空，将庭下映得一片空明，再看院子中，站着一位白素长衣公子，本来正望着头上白月，听得步子声临近，将身子转过来，展颜：“小五来了。”

今天的他绾的是寻常发髻，未曾结络穿珠，只在髻上简单地插了一支羊脂白簪，月光留在他的眸中，温柔得虚幻。

“大哥说，十二哥哥找我，”沐青易不自觉地走近卢攸宁，“所谓何事”

“今日是十五，我备了些肥蟹，还有家里酿的桂花酒，你可愿意同我一起赏月品酒”

“还有螃蟹吃吗”沐青易听到肥蟹两个字，眼睛都亮了，“昨儿十二哥哥才命人送了好些螃蟹送去将军府，我先替父亲母亲谢过了。”

“来坐吧。”

沐青易应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