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对峙朝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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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算勉强赶上了！

卢攸宁带着沐青易从偏门进了明光殿，避过宫人，溜进正殿内。

如今这明光殿内，只有她和卢攸宁二人，孤男寡女的，总让沐青易心内莫名有些紧张。

卢攸宁站在窗户前，冷风进来，将他的鬓发轻轻拂起，沐青易走到他身边，道：“十二哥哥，冬日夜风愈紧，可别冻了身子。”

“小五冷么”

“不冷，”沐青易摇摇头，“方才一路从外面跑回宫，早就热的一身汗了。”

卢攸宁听得此言，忙将窗户关上，道：“小五才出了汗，是不该站在冷风里。”

“十二哥哥，”沐青易轻轻拽了拽卢攸宁的袖子，“你不打算跟我说说么”

“小五想听什么”

“安兰，”沐青易看着卢攸宁，“你是何时知晓她同李闱之事，又是何时知晓，李闱和太后有勾结”

卢攸宁并未直接回答，只是吩咐外面的宫人替小五打水来，“洗完澡告诉你。”

庭外冬风忽紧，吹得门窗携着风吱呀作响，沐青易穿着浅色长袍出来，外殿的廊灯映进来，昏黄恍惚，沐青易看见卢攸宁背对着她，端坐在一张圆凳上。

烛火之光穿过他身上，落在殿内砖地上，隐隐跃动。

她站在卢攸宁身后，一蹦一跳地踩着地上的影子，直到卢攸宁听到背后声响，方转过头来，只见妻子披着浴衫，光着脚，正在大殿上来回蹦跶。

她还是那个喜爱玩闹的小女儿啊！

卢攸宁站起身，将沐青易抱起，轻柔地说：“小五不该赤着脚，小心着凉。”

她初次见他时，好像也是忘记穿鞋，被他这般抱在怀中。

卢攸宁将小五抱到床榻上，又命人拿了柔巾，在小五身后坐下，替她将沾湿的头发小心擦干。

“十二哥哥，是不是大哥告诉你，我们身边有暗鬼时，你便怀疑安兰了”

“是，”卢攸宁的动作很轻，“起初我只是心内存了疑影，直到那日带着侍从去韩府吊唁，近侍拿到了安兰同李闱私下会面，我才疑到她身上。”

“难怪你让我不要同她说华离过世的事情，”沐青易道，“只是可怜了华离，痴心用错了人。”

卢攸宁停住手里的动作，他想起从前和华离在一处练功、一同走商，不知怎的，眼睛渐渐有些模糊。

沐青易觉察到背后的人似有异样，她转过身，看到卢攸宁有些红了的眼眶。

华离死了，最难过的当是卢攸宁，只是他自为男儿，从不轻弹眼泪，便是此刻，看到小五转过来，他也慌忙将脸转向别处，只说：“小五，头发还没干呢！”

沐青易双手掌住卢攸宁的脸，道：“十二哥哥，小五在这里。”

十二郎看着眼前的小五，终于暗松口气，将头放在她肩上，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从脸上划过，滴落在沐青易的衣衫上，印起一墨水痕，消失不见。

卢攸宁闭上眼睛，继续道：“后来我潜入明光殿看你，被安兰撞见，太后带人而来，自然是得了安兰的消息。”

“我见到太后身边站着一个熟脸，是今上身边的近身太监李杰，他原本是跟着今上身边伺候的，那夜却随侍太后凤驾，虽是站在暗处，还是被我认得清清楚楚。”

“既然李杰跟他的弟弟李闱，都是太后的细作，那便不难推断出，太后和靺鞨人是有勾结了。”

沐青易有些惊惧，卢攸宁判断事情，竟这般细思极恐，她偏了偏头，问：“十二哥哥，你这般见微知着，着实让我有些后怕啊……”

卢攸宁抬起头，看着小五，问：“后怕”

“是啊，”沐青易开玩笑道，“我们如今已是夫妻，可是你见着有哪对夫妻不吵架的若是哪日我同你生气翻脸了，岂不是会被你算计得体无完肤啊！”

卢攸宁笑着将眼角的余珠抹去，道：“小五，我不会对你有任何一丝隐瞒。若是你同我生气翻脸，那我哄你便是，如何舍得算计你”

沐青易方才本是见气氛有些悲凉，故意说这话来逗乐，如今见卢攸宁笑了，自然不再提先前之语言。

只是她不知道，今日之言，竟然一语成谶。

翌日晨朝，众人于皇庭觐见皇帝、太后，沐青易和卢攸宁因无官职在身，不得进入朝，韩城、赵文懿皆着正服，佩顶冠，披大裳，捧笏板，趋来于朝。

太后照旧安坐于垂帘之后，听周遭大臣上奏，卢攸宁等人正候在外面时，却见一个老者牵着一个孩子，缓步从远处走来，定睛一看，是石光赫和那个叫孟未曦的女娃娃。

“石伯，您怎么会来这儿”

“十二公子安好，今日老儿有要事，要求见今上和太后。”

“今上在此，不得无礼，”卢攸宁小声道，他自然知道石光赫是为着何事而来，可断不能让这老头搅扰了，只是他心中有些疑惑，“石伯如今为一介布衣，如何进得这皇庭的”

老头笑着从怀里取出一枚玉佩，道：“还是十二公子替老头开的道呢！”

原来当初他说将玉佩拿去当了，全都是唬他的！

“你且勿要轻举妄动，”卢攸宁道，“今日朝臣有极重要的事情上奏，别胡来。”

沐青易问：“十二哥哥，这位老人是谁啊”

石光赫见到沐青易，问：“这位可是沐大将军的小女儿”

沐青易笑道：“正是呢！伯伯是家父的故友么”

石光赫却不接她的话，只是将旁边的小孩往前面略推一推，道：“未曦，这是小五，快叫姐姐。”

未曦倒是听话，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沐青易，甜甜地叫了声：“小五姐姐。”

卢攸宁向沐青易解释：“这是沐大将军的副将，孟澈的女儿，孟未曦。”

原来是父亲属下的女儿啊！那叫自己一声姐姐，倒是也没叫错。

她蹲下来，看着这小姑娘，长得甚是伶俐，“未曦，好名字！你今年多大了”

“七岁。”

“长得真好看，”沐青易轻轻捏了捏她的脸，“你爹爹呢”

“死了。”

“这……”

卢攸宁在后面小声告诉沐青易：“当年孟澈将军被朝廷判做乱贼，九族皆遭株连。”

正当时，忽闻得朝堂中传来太后郎朗之音：

“哀家不是吩咐赵公，在府中闭门思过么怎的还出来了”

随即听得赵仁高声道：“臣有事上奏！”

那声音铿锵有力，浩然若洪波中逆流而上的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