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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今年夏天的时候，青州雨水就接连不断，农作物长势受阻，杂草却肆意疯长，后遭遇山洪，死伤无数，虫灾也接踵而至，那时朝廷就拨了赈灾款下来安抚受灾民众。
在一番忙乱之后，一切好不容易步上了正轨，谁知道青州又接连高温曝晒..
民众颗粒无收，青州各县县衙开放了粮仓供养民众吃喝，但终究是杯水车薪。
尤其是到了眼下的冬季，天寒地冻，民众们先前在秋季的时候就没有丰收，自然不可能有卖了多余的粮食换钱添置过冬要用的东西，那官府要承担的花销就更大了。
官府没了办法，自然要想办法，总不能看着这么多民众忍饥挨饿活活冻死饿死。
就算官府能忍心看着不管，也要想法子应对接下来可能会出现的流民暴乱，如此，倒不如一开始就和民众站在一条线上，共想办法渡过难关。
于是朝廷收到了文书，也开了国库赈灾。
但数目太大耗资甚巨，负责赈灾事宜的官员从长安到青州仍需一段时日，在这期间，青州稍微出现一点意外，就会引发一场动乱...
从先前那些人的行事作风来看，兴许他们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大周内乱，而并非是他们所猜测的那般，是为了毁掉长宁侯的名声。
顾渊低头摸着身上厚实的大氅没有出声。
卫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至于么，好歹也是司隶校尉，当今陛下面前的大红人呢，要什么没有。眼下不过是一件质地上乘款式却半旧不新的大氅，就这么视若珍宝，连进了屋都不舍得脱下来，没发现自己额头都冒汗了吗
就在卫里腹诽之际，顾渊已经收回了手抬起了头，面上一片冰冷肃杀：“让他们把人带过来。”
这就对了嘛，早就该这样做了，和一个居心不良图谋不轨的人讲什么先礼后兵啊，就该直接动手，严刑逼问，让他把所有事情都交代清楚。
卫里嘿嘿咧嘴笑着应下，然后打开窗户几个起落消失在逐渐安静下来的街头。
……
北风呼呼，寻找着各个缝隙往络腮胡的身体里钻。
身上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一点热气就这么猝不及防的被风吹散了，络腮胡打了个喷嚏。
他停下来动了动发木的脚趾，又拢了拢在冬日略显单薄的衣袍，这才一面佝偻脊背揣着手双眼警惕打量四周，一面往前走。
其实他没必要这么警惕。
那些从江州跟着他的人，都被他在半道上甩掉了，指不定现在还在哪个旮旯地儿瞎转悠呢，更何况他现在在青州境内。
那些人不可能这么快就又发现他的。
但他就是嗅到了一股危险的味道。
要不然还是再回到城中去避几天
这样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络腮胡知道，就算那些人再度跟上来了，也不会对他做什么的，他们只会像老鼠一样跟在他的身后，试图等他去找幕后之人的时候再跳出来一网打尽。
可惜啊，注定要让他们失望了。
他收到的钱承诺的事，在江州的时候就已经完成了，现在来青州，不过是自己想来罢了。
钱货两讫，他不会再去找雇主，而等雇主再找他的时候，就是另外一笔生意开始的时候了...
天上又飘起了雪。
络腮胡仰面任由雪花落在自己的脸上身上，而后深吸一口气，睁眼迈步向前。
身后传来不同寻常的风声。
络腮胡下意识往前弯腰，躲开了飞过来的绳索，但却没来得及避开另外一个方向飞过来的人影。
来人身手很好，三下两下就将络腮胡绑了起来。
络腮胡傻眼了，这..好像和他想的不一样啊。
“喂，你们是什么人，干什么绑我，你们这样，我可是能去报官的。”他挣扎着想从雪地里跳起来，却因为绳索的束缚没能如愿，只能说着没什么威慑力的话，“我真的可以去报官的...你们快放了我，这件事我可以就这么算了。”
“哦，这样啊，我好怕怕喔。”
卫里从络腮胡的身后探出头来，双颊酒窝深深，似有醇酒从里面流淌出来。
他的话虽是这样说着，可做出来的动作展露出来的神态却没有半分害怕之意。
这些来路不明的人，根本就不怕他去报官。
或者说...他们笃定自己无法中途逃跑，只能任由他们拿捏。
想起刚才短暂的交锋，络腮胡眼睛里流露出惊惧。
“各位好汉，咱们有什么话好好说嘛，你看这...”他动了动身体，露出被绑的手腕，“多伤和气不是不如放了我，你们想知道什么，只要我知道的，我全都告诉你们怎么样”
听起来似乎不错。
卫里神色几分松动。
“你现在就在我手上，我严刑逼问，你早晚会开口说的，我又何必和你坐下来好好说呢”卫里说着一挥手，“带走！”
有人上前往络腮胡的嘴里塞了一块不知道打哪儿来的布团，臭不可闻的味道直往鼻孔里钻。
络腮胡唔唔嚷着，一双眼瞪得比铜铃还大。
“真吵。”卫里掏了掏耳朵，一手刀落在了络腮胡的后颈处。
络腮胡晕死过去。
“总算清净了。”
……
卫里带着人在城中七拐八拐，最后停在了一间看起来很是荒废久无人住的破败宅院里。
那是位于杏子巷的一间屋子，据说是春风楼大火之后，这条巷子的厉鬼闹得更凶，连道法高深的道长都无可奈何，所以才让这条巷子就这么长久空置了下去。
如今倒是方便了他们。
朝阳民众畏惧这只住在巷子里的厉鬼，不会轻易到这里来，他们自然也就不用避人耳目。
屋门吱呀向里转动，露出宅子内景。
铺满了枯叶枯枝的一块四四方方的空地，在角落里摆放着一只比人还高的大水缸，水缸已经破裂，里面有不起眼的小虫爬动。
“这些小家伙生命力还挺顽强。”
卫里感叹一句，揪着络腮胡的后领穿过庭院，去见顾渊。
络腮胡到朝阳也有几日了，关于杏子巷的事情多少也听了些，眼下看到抓他的人毫不顾忌的走进杏子巷，吓得肝胆俱裂，脑子里最后那点要逃跑的念头也没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