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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敛尸体的人没有把陈卿威和他的妻子分开，陈老家主忍着心中难言的痛，仔细检查过伤口后，命人把他们夫妻二人合葬了。
陈老家主又看向那把贯穿了自己儿子和儿媳的大刀，几乎立时认出，那是三土帮帮主的兵器。
那个他从未放在眼里过的匪帮首领，却最终杀了他的孩子。
他的大儿子和大儿媳的尸首，就摆在旁边。
陈卿武和肖玉屏的尸体上，并没有太多伤痕，除了脖子上缠着的血色绷带，竟看不出一丝外伤。
陈卿罗站在一边，他已不止一次来看过自己的兄嫂。
即便如此，他说话时，依旧难掩悲痛：“大哥大嫂脖子上的伤口很利落，他们应该走得很快。”
陈老家主伸出手，亲手再次解下那绷带。
绷带下，是已经断成两截的脖子。
断口极其平整，就连骨茬都没有。
只看这致命的伤，陈老家主几乎就能想象到，那把砍断陈卿武和肖玉屏脖颈的刀，是何等快，又是何等锋利。
“江湖上，能让阿武和玉屏没能做出任何反抗，就将他们一刀枭首的人，应该不超过两手之数。“陈老家主的声音苍老而沙哑，”阿武是老夫的四个儿子中，武学资质最高的，那时就算是老夫，也不可能做得那么干脆利落。
“玉屏则是玉漱剑派的嫡传弟子，一手玉漱剑法已可算是登堂入室。他们二人合力，除了江湖上最顶尖的那几个人，理应没人能那般利落地杀了他们。“
再次提及亲人的死亡，陈老家主的内心显然是不好受的，但他还是尽力将自己的分析讲了出来。
他似乎也在隐秘地期待着，识得鲛人泪和蛟血珠的任霜薄，能够告诉他更多的东西。
任霜薄也没有辜负陈老家主的期望，当即道：“这其中却还有一个问题，陈大爷和肖夫人难道也是在十八日当天死亡尸体难道没有什么腐烂的迹象吗”
陈老家主愣了一下，但还是回答道：“应该是，据阿罗说，他在尸堆上发现阿武和玉屏的时候，他们的伤口还在流血，脸色也只不过较常人略显青白。”
“那陈老家主你总不会是十八日当天去看的尸体吧”任霜薄继续问。
陈老家主点点头：“嗯，老夫能下床走动时，已是廿日了。“
说到这里，他似乎已经觉出又那里不对，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任霜薄便道：“那陈老家主你去看陈大爷他们的时候，他们身上可有尸斑可有腐坏腹部可有膨胀“
她说得都是常人死后，未经低温保存，在正常温度下会逐步出现的现象。
陈老家主眼睛睁大，眼仁略微收缩，呢喃道：“似乎……未曾。“
他很快就把眉头皱得像打结：“但是，他们并未有中毒的迹象……“
任霜薄淡淡道：“世间奇毒千万，要是任随便谁都能看出有没有中毒，还要我们这些大夫作甚。“
她甚至还举了个例子：“陈老家主所中‘一生顾’，便是死后毫无异状。“
陈老家主的嘴唇开始微微颤抖，他张了张口，声音竟有些不稳：“那……难道，阿武和玉屏是，中了毒“
任霜薄垂眸：“只是有此可能罢了，毕竟我未曾见过二位的尸体，只是根据陈老家主的描述，做了些猜测。“
陈老家主极缓慢的低下了头。
“那次之后，陈家便算是元气大伤，老夫虽一日未曾忘记此仇，但也清楚知道，若一味寻求真相，想要复仇，不过是把本就破碎飘零的陈家，进一步推向悬崖……“
所以，他忍了下来。
这个向来以直脾气闻名的老人，平生第一次隐忍，便是忍下了杀子之仇。
“当时，老夫以为杀了阿武和玉屏的，是那几个顶尖刀客中的一位。
“老夫曾无数次想过，直接上门寻仇。
“反正那时候老夫也算是活得够了，这么一条老命，没什么好顾惜的。
“可是老夫死了，陈家怎么办呢
“阿罗、阿鹤、几个孙儿，还有那些剩下的镖师、受伤的残疾的镖师，他们该怎么办呢
“这江湖上的人，就像是凶残的狼，闻着味儿，就能把那些孩子撕得粉碎。”
陈老家主倾吐了内心真实的想法。
这么多年来，不能为孩子们报仇的愧疚，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折磨着他，令他无法安眠。
“至于那些闯进陈家的，当天就都死了。
“他们之中，大多都是禹江附近小帮派的人，也就是这些经常往来于禹江城的人，进城才不会被陈家察觉。
“而他们就像是着了魔，中了邪，无论死伤多少，都一步未退。”
对于这些人，陈老家主心中真的是疑惑多于仇恨的。
“或许当真是着了魔，中了邪。”任霜薄听到陈老家主的描述，心中亦是觉得，这些小帮派的帮众，就算是给他们一千个胆子，也是绝对做不出舍出命去进攻陈家的事情的。
陈老家主轻轻吐出一口气：“嗯，阿启也是这么说的。”
任霜薄一怔，刚要问些什么，就见老人摇摇头，道：“那便是另一个故事了。”
陈老家主没有说关于陈启的事，而是拉回了话题：“若是以那些小帮派的人手，就算再多个一倍，也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
“十八日那天真正进攻的主力，是混在那些小帮派里面的一小撮人。
“他们没有穿什么统一的衣服，也没有用一样的兵器，但是他们的气息，是同样的冰冷、阴森。
“那群人就像是藏于暗处的毒蛇，一进陈家，便分散隐藏，任由那些小帮众们去消耗，只在最关键的时刻，一击毙命！“
陈老家主的表情带着几分凝重：“就连老夫也差点被他们阴了，要不是为了防备他们，那天根本没人能拦住老夫。“
“陈老家主那天，应该也杀了不少那样的人吧“任霜薄问道。
陈老家主点点头：“那些人虽然一击不中，便会远遁，但只要在老夫面前现了身，便走不过三招。“
他说得平静，没有半点夸耀的意思，而且他的重点也不在这里。
“后来查验那些人的尸体，便发现，他们口中都藏有毒囊，且身上都纹有‘怒鸮’标志。“陈老家主说到这里，颇有些咬牙切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