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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傅如海生平第一次嘴上答应妈妈，实际上却依旧我行我素。原来爱情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让人变得疯狂，变得如痴如醉，甚至变得不像他自己。
傅如海总是一次次地偷偷把黎芷媛的照片洗出来，接着在妈妈歇斯底里的声音中，把黎芷媛的照片撕裂。
看着那粉碎得如同雪花一样的照片和海报，傅如海觉得自己的心也被撕裂了。
也是平生第一次，他一把推开了妈妈，用手护着有黎芷媛照片的手机，对着妈妈怒喊道：“够了没啊。从小到大，我所有的东西你都要干涉。穿什么衣服，上什么学校，和什么同学交朋友。现在，连我喜欢什么女生你都要管吗好，我告诉你。我就是喜欢这个影视明星明宸。不，应该说我爱她，比爱这世上所有人，所有事，甚至是你这个妈妈都更加喜欢，更加爱。你有本事今天就打死我，否则我绝对不会放弃追求明宸。”
话音刚落，一个响亮的耳光就重重打在了傅如海的脸上。他被打蒙了，不可置信地问妈妈道：“你打我，你居然打我。这三十多年来你从来没碰过我一根指头，现在竟然因为我爱上了一个人而打我。”
心里不知道怎么了，一股倔强劲上升。傅如海遂口不择言道：“既然你一定要管我，连我爱谁这种事都要管。那你当初干嘛要生我，你干脆生个傀儡出来不是更好。你想要他上前就上前，想要他退后就退后。你为什么要生我。”
妈妈叶晓柔当时是什么表情呢她像是被雷劈过了，瘫倒在地上，老半天都起不来。她的一双勾人魂魄的桃花眼，此刻充满了绝望，全然没有平日里的神采飞扬。平日里因为保养甚好而不见什么的鱼尾纹和几根白头发这时候都出现了。
她似乎一瞬间被人抽走了所有魂魄，嘴里不停地念叨道：“冤孽，这真是冤孽。”
傅如海这才有些害怕，他小心翼翼地放下了手机，先是看了下手机屏幕上黎芷媛的照片没有被删掉，而后才走过去摇了摇妈妈的手，求着妈妈：“妈妈，我错了。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再也不跟你顶嘴了。”
一遍又一遍，他似乎成了没有灵魂的木偶。只除了偶尔瞟几眼手机，他再没有其他动作。也幸亏叶晓柔这时候成了半个没脑子的笨蛋，否则她一定会难过死，害怕死。因为一直以来，她最害怕的事情成了真的。
天，难道你真的有报应吗她的思绪回到了三十多年前的那个晚上，没有月亮，连星星都很少。可再黑的夜晚，也抵不住一对年轻人放肆的激情。简陋到只有几根稻草的小茅屋，也抵挡不住两个相爱的人。
云收雨散后，看着身旁的恋人，脸色绯红的叶晓柔真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好的人。她爱的人，正好也在爱着她。这不就是最好的事情。平日里在知青点里，他们就是众人都看好的一对。她干活的时候，他总会在不远的地方唱山歌，而他下河的时候，她总会帮他擦汗。两人或是相视一笑，或是像是做贼似地偷偷签下手。所有的话语都早已在不言中。那时候，叶晓柔年方十八，正是好青春。她又长得美，是远近闻名的一朵花。虽然因为家里的原因，没人敢在明面上多跟她接近。但在私底下，如果她肯对着一个男人笑一下，让他立马去死都无所谓。而黎芳鸿是刚满二十的少年。唇红齿白，面如冠玉，像是画里的仙人一样。他干活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大姑娘小媳妇，会因为能得到离他特别近的位置而眼红得打起来。
在那个年代，两人应该算得上是典型的小鲜肉和小鲜花。用今天的话说，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可惜，那个年代，却把该有的爱情当做洪水猛兽。那时候的知青们一旦有了关系，生了孩子就再也不能回城了。所以他们才只好偷偷摸摸地来往。
小山坡上，小河里，到处都留下来他们爱的痕迹。
她爱他，而他也爱她。当时青春正好，身边又有心爱的人陪伴。只觉得，就是一辈子待在那个穷山沟里，也是值得的。
毕竟，当时叶晓柔的爸爸被打成了反派，一家人都在牛棚里关着。就算要回城，也绝对轮不上她这个出身黑五类的人。
可没想到，黎芳鸿竟然会把好不容易社里推荐的上清北大学的名额给了她。
还记得拿到那张上大学的通知书时，她先是愣住了，随后不可置信地扑到了黎芳鸿怀里痛哭流涕的模样。
不管过了多少年，叶晓柔永远也忘不了当时黎芳鸿的样子。
“晓柔，只要你能好，我什么都愿意放弃。”而后黎芳鸿被他爸爸用大棍子打出了家门。可他仍旧把叶晓柔递过来的大学录取通知书还了过来，强硬地对着她说：“没事，晓柔，我还有下一回机会，先把你送出去要紧。”她能说什么呢，只能在黎芳鸿的肩膀上默默哭泣，嘴上还不停地念道：“傻瓜，你这个傻瓜。你爸倾家荡产才给你弄来的名额，你怎么就给了我。”
任凭她怎么打，黎芳鸿始终不还手。乡下的日子是那么难熬，可那个晚上她觉得是那么美妙。无论以后的人生如何，那天的放纵，叶晓柔永不后悔。包括后来两人造成的严重后果——傅如海，她也觉得是自己人生中最珍惜的宝贝。
而和黎芳鸿情意绵绵，巫山云雨的那一晚说的话，她那时候躺在黎芳鸿里发过的誓，至今想来，似乎还在耳边。
“芳鸿，谢谢你把回城的机会让给了我。你放心，我先回城读大学，等再过几年，你回来的时候咱们就结婚。”
黎芳鸿的声音如雾一样轻柔，也似云那般虚无缥缈。他不愿意心爱的女人看轻他，但爱情却会让一个本来特别骄傲的人变得患得患失。
让他低到尘埃里，再从尘埃里开出一朵花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