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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北极连忙把头转了过去，那少妇是把自己的胸脯敞开的，有些东西她不能看。可脑海里却总浮现出那年轻不貌美的少妇。她长得真是普通，简直是掉进人群里就找不到的长相。
他平日里从不把这种人肉背景板放在心上，这次却觉得眼睛刺痛。
仿佛什么东西扎在他的心上，让他一抽一抽地难以呼吸。
那少妇脸上全是为人母的柔和光辉。距离有点远，他听不见那少妇说着什么话。可却能猜测到，那少妇或许嘴里道：“我的包子真漂亮，和母亲一样漂亮。”又或者，在唱着甜蜜的歌，哄着自己的孩子入睡。
无论哪种，都足以让他痛不欲生。
这一瞬间，这男人的心先是被成千上万把刀子在凌迟着。所有经历过的苦楚。被亲戚欺负，被堂兄们戏弄。被爷爷利用，都不如被妈妈厌恶的神情让他受伤。
他是如此深爱着母亲，像这个世上所有的孩子一样，渴求着母亲的爱。而母亲却是如此深深地厌恶着他。从不把关爱的眼光投射在他身上。
甚至，站在他的面前，像一棵树一样阻挡住了父亲对他关心的目光。
似乎他从不曾是她的亲生骨肉，而是他是她在这世上最大的仇人。他最常听到她对他说过的话，就是“你别想抢走如海的东西，你休想。”
他那时候还小，不懂这是什么意思。揪紧了妈妈的衣服对她拼命解释道：“妈妈，我没有。我只想回家和妈妈在一起。我不会抢哥哥的东西，我只会要我该得的那一份。”
他无限渴望的目光，往往只会换来一个重重的耳光，几声歇斯底里的怒吼。
“什么你的，傅家所有的东西都是我儿子傅如海的。”说得那样理所当然，似乎眼前那个扯着她的袖子，哀怨地乞求她多看一眼的孩子，不是她十月怀胎所生。
他那时候也有困惑，不过看着家里的影集里，放着母亲幼年时的照片。年幼时的妈妈，便是个粉雕玉琢的水晶娃娃一样可爱的姑娘。
再大一些，便能见到悠悠桃花间，有一颜色妍丽，犹如奇花凝聚的少女独立其间。明眸皓齿，桃李年华，真真是占尽人间秾华。
她彼时穿着一件白色的公主裙，上面有泡泡一样的装饰。衬得她整个人像个吹起了的大蛋糕。
本来应该是很难驾驭的风格。偏偏妈妈是站在一片桃花林里拍的这照片。
这片桃花林是多美的一个景象啊，外公一家都在这里留下了非常幸福的影像。尽管它后来，毁于十年动乱时的一场大火。但曾住在这里一家人的幸福时光，却是无比真实地存在过。即便年代久远，黑白照片还是发黄的。但傅北极还是据地好像身临其境一样，见证了一段不被时光改变的真爱。
“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犹如陶渊明笔下的那个世外桃源。没有烦恼，没有忧愁，也没有压迫。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让看到的人都忍不住发出甜蜜的笑容。
傅北极知道，那是外公特意为外婆种的，是一片真正的人间仙境。里面满满地，是外公对外婆的爱。
再冷再苦，有你的地方，便是家。这是外公外婆的爱情誓言，是傅北极一生都追求的境界。
他心悦一人，却不能像外公那样，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不知该怎么做。舍不得放弃，却不敢靠近。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说来外公叶英和外婆钱素素的邂逅，也是颇有传奇色彩。
外婆家中是钟鸣鼎食之家，在清朝时便赫赫有名。几乎每一代，都有族人在政府中历任高官。
多年来，钱家的祖宅经过多年经营，堪比皇宫。
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骊山北构而西折，直走咸阳。二川溶溶，流入宫墙。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盘盘焉，囷囷焉，蜂房水涡，矗不知其几千万落！长桥卧波，未云何龙复道行空，不霁何虹高低冥迷，不知西东。歌台暖响，春光融融；舞殿冷袖，风雨凄凄。一日之内，一宫之间，而气候不齐。
明星荧荧，开妆镜也；绿云扰扰，梳晓鬟也；渭流涨腻，弃脂水也；烟斜雾横，焚椒兰也。
所以尽管外婆出生在兵荒马乱的民国，可童年却在家族的庇护下过得无忧无虑。而后出落成一肌一容，尽态极妍的美貌少女。甚至有文人专门用诗来赞美。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钱氏有女素素，婉如清扬。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她又留学法国，与徐悲鸿大师师从一人。学得一手中西合璧的画，是一个真正的才女不说，还在日常的生活中，代替早逝的母亲，打理着整个家族的人情交际。
来往的亲戚都夸赞钱素素真是滴水不漏，八面玲珑的厉害人物。面上是一朵花，心里是一盆火。
早年的照片，钱素素虽然脸上是笑着的，眼底却是冷的。好像一枚泛着冷光的昆仑美玉，绝美绝冷。也是，生活在兄弟姐妹一大堆的家族里，又是女儿身无法继承家族，还掌管着家族内里的账册，几乎是钱家女主人。她日常要遭受的刁难，和面上的风光一样多。
仔细看，钱素素那冰影儿下面，却隐约泛着一丝淡红。妙龄少女爱俊郎，这是人的天性，钱素素也不例外。
不知有多少男人，想要娶她为妻。也不知有多少人猜测，会是谁，能摘下这朵高岭的牡丹花。
硕人其颀，衣锦褧衣。齐侯之子，卫侯之妻。东宫之妹，邢侯之姨，谭公维私。
硕人敖敖，说于农郊。四牡有骄，朱幩镳镳。翟茀以朝。大夫夙退，无使君劳。
河水洋洋，北流活活。施罛濊濊，鳣鲔发发。葭菼揭揭，庶姜孽孽，庶士有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