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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林深处,有一座篱笆扎成的小院儿,院子四方周正,栅栏小门常年开着,却不常有旁人出入。
院中,鹅卵石铺就的地面,被清扫的干干净净,几间房屋并排而立,白墙黑瓦,古朴自然,一副石桌凳,几处花圃,一颗石榴树。
这些,便是整个院子里最显眼的几样东西。
除此之外,几乎再无他物,整洁,简洁,更清寂。
这是华东君的住处。
曾经也是薛子初的住处。
可知自从她当年带着重伤的毕城离开之后,那一走,就再也没能回来过了。
而此刻,站在这个几乎与十几年前相比较,竟没有一丝丝变化的院子里。
恍若隔世。
过去的那些年里,多少次午夜梦回,想念的滋味从未绝于心。
她清晰的记得,便是在这个院子里的每一个春寒酷暑,每一个秋月冬风之下,华东君在这里教她读书,写字,舞剑,练功,给了她那段珍贵的安稳无忧的日子。
自从收了她为徒,他虽然仍旧每天板着脸,不苟言笑,但对她却并不严苛。
他教过她很多东西,每一样都认真教,可至于她学的如何,他却从不强求,最常说的话便是,无妨,慢慢来,那便算了。
那时,薛子初本就对他心怀敬畏,什么都怕做不好,遂还一度认为她的这个师傅是对她不抱什么希望,不重视,也不在意,曾为此,还难过了很久。
而他似乎从来都是云淡风轻,即便当年,他深知她随毕城离开的后果,也并没有多说一句挽留的话。
而也就是这谢谢“不在意”,便是薛子初后来隐隐于心中的失落而导致理解错误,最终演变为绝望的原因。
不过,当年在这间院子里,还是开心的回忆居多。
比如她练功受了伤,他也会帮她擦药,主峰的弟子若是谁欺负了她,他便会替她讨回公道,每到冬天屋子里的炉火就会烧的很暖,为防她的寒疾复发,他还亲手做了个精致的暖手炉让她出门便抱着。
如此,虽说她有寒疾最怕冬天,但却也因冬天时他对她的关心便会明显了些,而最喜欢冬天。
尤其,一到冬天就会有甜甜的石榴吃。
想着想着,薛子初弯了弯嘴角,目光便落在了院子里的那颗石榴树上。
每年这树结满果子的时候,便是她最欢喜的时候,华东君除了会给婆婆留几个,剩下的全部归她。
省着点吃,可以吃到来年开春它再发新芽时,一整个冬天。
有时候她还会趁着自己病着的时候,大胆的耍耍小心机,诓的师傅亲自拨给她吃。
想到这里,她便也相继想到以前许多其他的趣事。
如此才知,以前不觉得,但现再看,似乎她曾经小心翼翼地提出的请求,他也是都曾尽量满足的。
…
不知不觉间,随华东君进了院子,便已经站了许久。
一直在胡思乱想的薛子初,突然听到两声隐忍而压抑的咳嗽,她一下子便回了神。
“是婆婆”
薛子初转头看着华东君,皱了皱眉,似在问询。
如此,便见华东君看了一眼掌灯的那间屋子,放低了些声音,道:
“嗯,婆婆生病后,为方便照顾,我便接她住了过来。”
回想方才那一声咳嗽,发自肺腑深处。
此刻又看到华东君脸上的一抹黯然,薛子初的心突然抽了一下。
…
推开房门,桌上的烛光摇曳了一下,简单布置的屋子里,炉火烧的旺盛。
躺在床塌上的老人微微闭着眼睛,呼吸尚且均匀。
“婆婆,该吃药了。”
华东君走到窗前轻轻声唤了句,老人不为所动。
如此,他便直接坐下来,将婆婆轻轻扶起,靠在了他身上。
坐起来后的婆婆仍是闭着眼睛,脸上布满了皱纹,十分憔悴,但模样看起来,却仍是一副温和相。
一直以来,她都是一位慈祥和蔼的老人。
薛子初小心的端着药,不禁红了眼眶。
她在岱山的那几年,衣食起居也是这位婆婆照料,几次病痛缠身,也多亏婆婆的医术,而她知晓的医理也都婆婆教的,她记得她最喜欢婆婆煮的红糖姜枣羹,温热甜腻,像极了她最期望的生活的样子。
虽知婆婆年岁已经高,虽知无人能逃过生老病死,但心里还是有些绞痛。
“婆婆。”
眼眶已经湿润,薛子初声音有些沙哑,她轻轻唤了一声。
婆婆闻声,忽而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转头看了她一眼,浑浊的眸子里忽而闪过一丝光芒。
可紧接着,光芒便消散,继而她便入微微苏醒了一般,道:
“你是何人公子呢”
如此,薛子初微微一诧,若说认不出她也奇怪,可…
“婆婆,公子就在你身边呢。”
如此,婆婆却好似没听到她的话一般,艰难的掀开被子这便挣扎着要下床。
“公子下山多日,想必归来时又是一身伤,我需多备些药材。”
见状,华东君眉间一紧,忙拉住了她:
“婆婆,我已经回来了,并未受伤。”
如此,薛子初便更是诧异的有些微愣。
便见婆婆坐回去转头看了看华东君,微白的脸上多了些疑惑。
“你是公子”
华东君微微点点头:“婆婆,是我。”
婆婆愣了愣,继而便突然又对着他温和笑了笑:
“公子,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你才十岁,不必苛求自己,剑啊,慢慢练便是。”
闻言,华东君又点点头:
“嗯,知道了,您先把药喝了吧。”
说完,华东君便从她手上接过那碗药,用汤匙一点一点喂进了婆婆的口中。
喝完了药,婆婆拍了拍了他手,含笑道:
“公子长大了,可以照顾婆婆了,待婆婆病好,再给你做几件衣裳。”
华东君将药碗交回薛子初手里,耐心的回道:
“不必了婆婆,衣服够穿。”
婆婆闻言,却是摇摇头:
“公子已年满十六岁,依着从前府里的规矩,当一番操办,贺成年之礼,如今…”
只见婆婆说着叹了口气:
“如今也…只能委屈公子了。”
华东君取了手帕,为她轻轻沾去嘴角的药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