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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薛子初熬的药真的起了作用,也或许喜庆的节日来临,人逢喜事,这两日婆婆的病情回转了许多,除了还是糊涂些,竟然又可以下地活动了。
并且,她还为她调了治愈脸上疤痕的药,每晚睡前敷在脸上,疤痕很快便变淡了。
婆婆的医术,向来很厉害。
今日晚便是除夕之夜,按照惯例,华东君需到剑顶阁主峰,与所有同门一起祭拜先祖。
这数年来阁中任何事物他一概从不参与,唯有这一年一度的祭拜之日,他定然会出现。
尤其今年,所有人都知阁主邑轻尘重伤闭关,他便是更不能缺席。
中午,叮嘱几句,送他出门,薛子初打算收拾一下院子,然后准备晚饭。
除夕之夜,她想做很多很多好吃的,同他和婆婆一起过一个很开心的年。
忽而想起她来时带来了在江左买的那两只小灯笼,便回房间取出,纠结了好久到底挂在哪之后,最终还是挂在了那颗石榴树上。
回过头来,发现婆婆拄着拐杖从站在屋子门口,正面带微笑的看着她,准确的说,是看着她方才挂在树上的那两只红灯笼。
她便快步迎过去扶住了她。
“婆婆,您怎么又出来了,公子才叮嘱您要好好休息的。”
不知婆婆有没有听到她的话,只见她仍旧看着那两只红灯笼,似在对她说话,又好似自言自语一般。
“这院子里,很多年没有过这般鲜艳的颜色了。”
薛子初笑笑,边扶着她去凳子上坐着,边道:
“婆婆,今天过年节,就应当有些喜庆的颜色,眼下我们这里没有别的装饰,只有这两只红灯笼了,小是小了点,但好在精巧,婆婆可喜欢”
谁知婆婆闻言,却皱了皱眉,又摇了摇头,她道:
“公子看了怕是触景生情,心里要不舒服了。”
听了这话,薛子初微微一诧:
“触景生情”
坐定,婆婆道:
“许多年前,有一次,公子也曾亲手做过这样两只红灯笼。”
他亲手做的
薛子初闻言,不禁有些惊讶,便听婆婆继续言道:
“那一年公子收了徒弟,那孩子向他讨要年节装饰,他翻箱倒柜,也只找到了半张红纸,便就做了两只很小的,怕那孩子嫌弃,还叮嘱我不准说是他做的,然而徒弟很喜欢,笑的很开心,虽然公子没有笑,但我看得出,他也很开心,不过…”
“不过什么…”
薛子初试探着问。
婆婆道:“后来他的徒弟闯了祸,还跟别人走了,自此以及后,他便再也没有过那般开心过了。”
如此,薛子初心头忽而一紧。
便见婆婆望着那颗石榴树,目光有些模糊的继续道:
“我记得那孩子最喜欢的石榴,连带的公子也很喜欢,可后来她离开后,公子便不喜欢了,他说那石榴,是苦的。”
石榴,苦的
听了这话,薛子初忽而想起,日前在江左,他抢了旭风的石榴与她尝过之后也提到了苦字。
薛子初便是疑惑道:
“婆婆,他为何说这石榴是苦的”
婆婆闻言,长长的叹了口气,道:
有一年雨水富足,这棵树长势极好,结的石榴坠满了枝头,公子随手摘下一个,剥开尝过之后,黯然沉默了许久。
我问他味道如何,他不答,只是问我说:
婆婆,南方的石榴比北方的甜吗。
那一年,他唯一的徒弟叛出师门,随天鹰教世子毕城南下之后,再也没回来。
从那之后,他便开始经常下山。
第一年,每次他从外归来时,除心情郁郁沉沉外,身体还尚且安好,但从第二年,情境便大为不同了。
我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只知他每次他回来,都带着满身的伤,并且一回来便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整日不出。
问他,他从来都什么都不说。
如此沉寂了两年。
直到两年之后,他又一次突然下山,却是再一次漫身鲜血的归来。
那一日,他在院子里驻足,勉强拄着剑才能站稳,我像往常一样去扶他回屋治伤,可他却怎么也不动。
他只是死死的盯着这颗石榴树,神情落寞,满目悲凉,整个人看起来毫无生机。
自幼带他长大,我还从未见他像那日那般绝望。
我问他发生了何事,他也不答。
直到终于体力不支倒了下去,意识不清时之际,他突然告诉我说:
婆婆,是苦的。
我当时急于为他治伤,并未在意他为何冒出这样一句。
后来再想起后,也是许久才想明白,他应该是在回答我问过他的问题。
那年,我问他石榴味道如何。
他回答,是苦的。
也是后来我才知,他那般伤情,是因为他那个叛逃离去的徒弟,过世了,人就死在了岱山,可他却是事后才知道。
而自此以后,不止石榴,他吃什么,都是苦的了。
…
听着婆婆的话,不知不觉的间,薛子初双眼已经模糊,泪水近乎沾湿了她脸上的面纱。
都是因为她…
那时候的他,便是在意他的,可偏偏只是不说,也没有让她知道。
而如此说来,他身上的那些伤,也是那一段时间留下的
那么,又是如何,被谁人伤的,是不是也是因为她
“婆婆,这八年…公子是怎么过的”
回忆着过往,婆婆满眼疼惜,言道:
后来他伤愈之后,就很少再下山了。
最开始他把自己关起来,不分昼夜,拼命的练功,有一段时间近乎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整个人枯瘦如柴,如行尸走肉,如此,身体垮了,大病了一场,险些…
我将他从死神手里拉了回来,诓骗他说我得了重疾,时日无多,需要他照顾,他迫于责任,强迫自己清醒,此后生活,才渐渐恢复了正常。
再后来,他将这山上载满了石榴树和柿子树,每年果子成熟之后,他都会挑拣出最好的,留到冬天。
待到冬至之前,让我我煲一盅红糖姜枣羹,给他与那些果子一同带着,出一次远门。
我虽然并不知他具体去了哪里,不过想来,定然是去看望他那个徒弟了。
因为我深知,这世间能让如此上心的,是找不出第二个人的,尽管,那孩子已经故去多年,他却一直对她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