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南临花不弃【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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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丛愣了愣，最终躬身退了下去。
空荡的宫殿在此时显得更加的清冷幽静。
昏黄摇曳的烛光将纱幔的暗影投射到了墙壁上，恍若长满荒草。荒草影影绰绰，映在她的身上，似一道道解不开、推不掉的枷锁，残忍、严酷的束缚着她的愁思。
一阵风吹了过来，纱幔的影子瞬间像是无数怪物的触手，不断向她蔓延，想要将她死死的困住。
曲太后怕了，她忙喊了沈嬷嬷过来。
她说：“朵娘，我害怕……这里太静了。”
沈嬷嬷安抚着她，轻声细语道：“奴婢陪着您吧。”
曲太后摇了摇头，“去把瑞安叫来吧。”
元彤儿没多久便来了，她推开了大殿的朱门。
空荡荡的大殿中央多了一张长案，上面摆满了蜡烛，曲太后正举着一只快要燃尽的蜡烛将其他的蜡烛点亮，见到元彤儿来了，忙将蜡烛丢在一边，上前搂住了她。
紧随其后的沈嬷嬷见状呆住了。
曲太后性子向来与人疏离，哪怕是她这个自幼跟随她一同吃住的贴身婢女也从未见过她这般与人亲近。
何况是一个她本就不算太喜欢的“庶女”。
但作为婢女，她又没有权利过问，只顿了顿，便退下了。
“母后怎么了”
元彤儿问道。
曲太后趴在她的肩头，神情都似恍惚了。
“……这里空荡荡的，好冷……”
元彤儿抚摸着她的后背，精致的脸上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隐于黑暗之中。
她将曲太后带去了床榻，与她一同睡下，轻声安抚。
“那儿臣陪母后一夜。明日再走”
“不！”
曲太后突然惊道，她抓住元彤儿的手，说道:“一夜不够。这里日日夜夜都冷……一夜怎么够……”
元彤儿抽出了手，轻轻拍打着她的肩膀，像哄个孩子。
“是这里太空了……”
曲太后叹息，“这里是皇宫，只要是皇宫，哪里不空呢”
元彤儿半撑着身子躺在曲太后的身边，身上有股令人心安的香气，浅浅淡淡的萦绕在床幔之间，似幽谷中的青兰魅惑人心。
她的声音也极轻极浅，在曲太后的耳边轻轻萦绕。
“……母后出不去，儿臣就当母后的眼睛。把世间所有美好的事物都送进来陪母后，母后就不会觉得冷了……”
在元彤儿轻轻拍打下，她终于渐渐闭上了眼睛，手却一直握着元彤儿的衣角不愿撒开。元彤儿便知道，此事，要成了。
第二日，不待曲太后起床，元彤儿便通知了沈嬷嬷，让她亲自去公主府，将南临的歌舞班子带来。
瑰丽的朝阳冉冉升起，万丈光芒像缕缕金丝浮游中天。
元彤儿独自站在重华宫寝殿外，身上绯红的衣袍在朝霞的映衬下热烈如火，渐渐红的像梦中幼年岑欢那偶然盛开的裙裾。
姐姐，再等等……
再等等……
“殿下，人来了，太后叫您过去呢。”
身后传来了小内侍的声音，元彤儿收拾了一下自己的神思，应道：“知道了，这就来。”
回到寝宫这才发现，殿中竟多了一人。
曲白鱼像往常一般一身暗衣、身姿挺拔的端坐在客位。见到元彤儿进来，甚至没有多看一眼，身上气息淡淡，如同初春的冷雨，清冽又疏离。
他怎么来了
元彤儿有些困惑，更加担心自己的计划会被搅乱。
太后比之前的精神稍稍好了些，气息却是更加的虚弱了。
她招手让元彤儿到自己的身边来，这几日的陪伴，让曲太后对元彤儿多了一丝依赖。
“瑞安，阿宝来看哀家，听说你送了哀家一支歌舞班子，便也想留下来瞧瞧，你可愿意”
虽大概缘由没人知道，但整个上京城早就传开了元彤儿和曲白鱼闹掰了的事，曲太后也难免听说了些。只当是小孩家没有长性儿，分分合合的也正常。
元彤儿心中有些忐忑，竟是曲白鱼自己要求要留下的，便有些疑心是否他察觉了什么。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便也不能做的太过了。
“儿臣既然送给母后了，母后愿意给谁瞧就给谁瞧。
只是儿臣的这个歌舞班子，多是男儿郎不是美娇娥，怕是合不了瑜王兄的胃口，会让王兄觉得无趣了。”
她话里不自觉的就带了酸气，说完还不忘白了曲白鱼一眼。
曲白鱼轻笑了一声，立马回道：“殿下真是多思善虑、蕙质兰心。不过臣看惯了美娇娥，倒是真有些好奇这男儿郎有什么魅力，能让六殿下亲自远赴南临、豪掷千金买回来。”
曲白鱼几乎要将“亲自”二字咬碎了，但元彤儿却只听到了“远赴南临、豪掷千金”。
她立马不淡定了，恶狠狠的就瞪了过去。
“你跟踪我！”
曲白鱼被她问的一愣，立马轻咳一声掩饰，接着狡辩道：“我跟踪你干嘛”
“那你怎么……”
元彤儿还要争辩，却被曲太后轻轻拍了拍手，笑说道：“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事。那少年郎喜欢个姑娘家，可不就是上赶着打听人家干嘛去了、做了什么了吗”
“我、没有……”
曲白鱼轻声否认。
曲太后更是哭笑不得，道：“你也行了。一个两个的，都是小孩子脾气。”
元彤儿依旧嘴上不饶人，轻哼一声道：“你最好没有！”
知道闹别扭时的小情侣根本劝不得，曲太后不禁叹了口气。
大殿中央已经准备好了，曲太后接着说道：“既然瑞安都说了，那就都听哀家的，听听歌赏赏舞，有什么过不去的，就都不提了。
你们要是愿意斗嘴皮子，那就出了我这宫再斗。”
二人也便不再说话，只闷闷的看歌舞了。
不知不觉一曲毕，曲白鱼却依旧没有要走的架势。
元彤儿心底暗骂，这臭家伙，真是越发的讨人厌了！
他若是不走，自己的计划一定会被他识破的！可是事情已经到了三跪九叩就差一哆嗦的地步了，要是今日不进行下去，怕是会失去这么好的机会的。
她得想个好法子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