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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石如炭，群山似钢。
北莽常见的北风呼啸间，越过山头，一座巨大的城池依山而起。
高耸的城墙和塔楼一气，外城和内城，还有山峰上最高的主堡，见次错落，雄伟而威严。
时近夜半，整个城池还是灯火通明，喧嚣声不断。
内城之上，一座样式精美的古堡之中，一只高脚杯放在了窗边的红绸上，摇晃的红酒似乎没怎么喝过。
显然这酒的主人并没有那种悠然的心境。
“他来了”
“城外三百里开外，大概天亮之前就会进城。”
“那边怎么说”
“暂时还没个说法。”
屋里阴暗处，随着一个声音答应到了这里，先前放下红酒杯的人又端起了那杯子，自顾自的喝了一口。
房间里没有开灯，漆黑的阴影之中看不到两个人的模样也看不清两人的表情。
窗外的喧嚣如旧，伴随着一颗爆竹在天空之中炸响，繁华美好尽在眼底。
……
“竟然元年祭”
“元年祭是什么”
“北莽的传统节日，就好像是你们过年一样。”
“你们”
周王尊眉头一挑，见着陈美娴还没反应过来，顺手就照着她的后脑勺拍了一巴掌。
“你干嘛啊”
“娴姨，有机会小侄儿真得好好教教你认字读书。”
“娴你大爷！狗东西！”
两人说着说着又闹了两句，那姑娘张牙舞爪的就往他身上扒拉，饶是周王尊没怎么搭理她，一时也闹得颇为起劲。
另外一边，即便是夜色已深，城里的百姓似乎还是没有半点消停的意思。
“别闹了，这些人这是在干什么”
“花年祭啊。”
“花年祭北莽的传统节日”
“算是吧，我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定义的，反正每年的七月上下，大家都会一起聚一聚。做些花车游，猜灯谜之类的小玩意儿。”
“是吗”
周王尊挑了挑眉头，脸上说是不惊不喜，眉眼之间还是透着几分好奇。
这遥远的北方，一片茫茫雪原之外，竟然还有这样一群人安居乐业，静享祥和。
南风山脉将那一片连绵万里的茫茫雪原尽数分割，群山之中的南风要塞就好像是塞外江南一般，完全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陡峭寒意。
甚至于陈美娴自己身上的那身狐裘大衣都有些兜不住了。
“算了，先把这大衣收起来吧。”
她把那件大衣拾缀拾缀，显出了身上穿着那一袭红艳的锦衣宫装，反倒是更加显眼了些。
本来这城里就多是走兽代步，即便是两人坐着雪狼都一点儿不起眼。
街道上，来来去去的大都是些佩刀持剑的路人，仿佛是回到了古代一样。
和中原的十几年的鏖战最终失败，对于北莽的损耗远比想象中的大得多得多。
“娴姨很喜欢北莽”
“喜欢这里又怎么了”
“没什么，这里的人与物就好像是几十年前的重演一样。带刀的，背剑的，进城的进城，出城的出城，挺热闹的。”
“哼”
陈美娴习惯性的轻哼一声，没有顺着这话往下聊的意思。
反倒是周王尊好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转过话题道。
“听说你爸当年是病死的”
她一听这话，柳眉一挑，不悦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看着这满街的刀客剑客，突然感觉好像是回到了前朝似的。”
他左右看了看，好像真是颇为感慨似的，叹了一口气道。
“当年你爸病故之后，宫中大乱，争斗不止，以至于后来纷争蔓延到九州各处，实在是一场浩劫。”
“我看你这样子，一点儿都不像是多感叹的样子。”
“本来也说不上什么感叹的，毕竟乱世出英雄，风云变化龙吟虎啸多风光。”
“看来你还挺得意的，如果不是出了这档子事儿，你只怕还得回你那破道观里吹青香。现在倒好，你一朝功成名就，成了九州大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少重国！”
说着说着，陈美娴一改往日的随和，眼里的怨恨掩都掩不住。
“周王尊，你是那风云变化，乘风而起，志得意满的龙虎，但是你现在骄傲的始终是你昧着良心算计来的！”
“算计原来如此，你以为是我没医好你爸”
“就是！如果不是你早有算计，他的状况明明已经好转，怎么会突然间就病情恶化了！如果他不死，根本就不会有那么多事发生！”
“娴姨，你这推理好像有点牵强了吧”
“我娴你x！周王尊！你就是狼子野心，你就是……”
这些事其实一直哽在她的心里，一直没法释怀。
当年皇帝驾崩，朝野动荡，没过多久那个数百年的王朝就片瓦不存，甚至等不到她这个远嫁北莽的皇女前来见她父王和母后最后一面。
那时候，正好是北风凛冽，劲风呼啸，北莽酷寒的冬天连驮马都可以冻死。
她悲闻噩耗，带着十几个亲信逃出了北莽王都，没想到刚一翻过南风要塞就被困在了那茫茫雪原之中。
一切就好像是一场宿命的轮回一般，就在她要冻死在那凛冽的寒风中的时候，那个金甲将军从寒风里走了出来，挽救她于冷酷的严寒之中。
她想着当年的事，正好有些发神的时候，突然被人一推，一头就撞在了雪狼背上。
让那只雪狼王还不自觉的抖了抖耳朵。
正当她还不太明白情况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周王尊厚重的嗓音。
“我就是早有图谋又如何我颠覆了这天下，不也是因为你惹出的祸。”
“周王尊！你疯啦！”
周围人来人往，不时还有小摊贩和各种轿子，坐骑来来去去。
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没想到他还起了歹意。
陈美娴心里慌得要命，正好是手足无措之际，突然有人朝着周王尊脑袋上扔了一个东西，砸得“嘭”的一声！
这要是一般人估计早就捂着脑袋喊疼了，独独周王尊好像是要比一般人强一点儿。
他慢慢的抬起头来，寻着扔东西的方向看了一眼。
本来还想发火，这一看，心里的气全都消了。
